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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樓采凝 -【償情債之二】狂情掠奪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7-9 03:53 PM     標題: 樓采凝 -【償情債之二】狂情掠奪

【小說封面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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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簡介】


唉!誰教她多管閒事,也就活該她多吃「虧」!
不乖乖的在家當千金大小姐,竟跑到人家的簽約儀式上當管家婆,
害人家賣山不成,現成只好換她賣身抵債囉!
還倒楣到家的遇上一個超級大惡狼,
也不管她是初嘗禁果的小處女,一見面就像惡狼撲羊般,
一要……再要……要個不停!嗚嗚嗚……她真是苦命啊!
他還惡劣命令她要隨傳隨到,幹嘛!叫雞啊!
她可是眾所皆知的清純美少女耶!
只是……在經過第一次「愛的初體驗」後,
她竟對他外表冷酷,內心狂熱的魅力……念念不忘?!
明明恨他恨得牙癢癢的,卻又老是不自覺的等待他的「傳喚」,
整天沒事幹,只想高唱「Just call me,Be happy!」
唉呀呀!說好只賣身的,這會兒她怎麼連心都賣了咧!
而最佳男主角也不忘發揮「愛她,就是傷害她」的最高戀愛原則,
沒事就惹得最佳女主角哭得唏哩嘩啦,鬼哭又神號,
哼!誰教她要來招惹他,現在嘗到「男不壞女不愛」的痛苦滋味了吧!
嘻嘻!雖然他誓死不說愛,但他這輩子可是要定她了……

【出版日期】 1999年05月01日

【出版社名稱】 希代書版(龍吟文化)

【書系及編號】 紅唇情話RM020

*1.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,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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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7-9 03:54 PM

匪夷所思
事情──
若是能任由你我掌控,
或許──
我寧願選擇我們不曾見過,
可能──
愛情的路就不會這麼坎呵。

  A大校園外有家裝潢簡單,但氣氛非常溫馨的泡沫紅茶店。

  它通常是學生閒暇時最愛待的地方,有的聚集聊天,有的窩在一角寫研究報告,可謂之校外學生的集散地。

  此刻店裡坐著兩位雙十年華的女孩子,她們恣意歡笑的甜甜嗓音在這小小的空間內漫開,給這靜謐沉寂的午後帶來了一股朝氣。

  「楚薔,妳到底陪不陪我去?」林莉塞了一塊小甜點到嘴裡,又吸了一口紅茶,口齒不清地說道。

  楚薔笑看她那一臉吃相,微瞇的眼在長睫下跳躍著光點;呈現出輕鬆活潑的深褐色瞳眸,柔如秋水,「哪有人像妳這種吃法的?小心噎著了。」

  「妳別淨說一堆不著邊際的廢話,妳究竟去不去嘛?」林莉困難地吞嚥下口中的東西,又開始施展她死纏爛打的功夫。

  事實上,楚薔和林莉都屬於漂亮寶貝之列,但兩人美得各有特色。

  楚薔是屬於靜態之美,但絕非弱不禁風、柔若無骨的女孩,相反的,她健康活潑、感性慧黠,長長的睫毛如扇般眨動,更襯出她那雙瑩瑩水眸的靈燦,每每一個笑容就足以溺死任何一個男人的心。

  林莉的美就較為熱情了,她擁有一頭法拉式的長髮,永遠穿著迷你裙或小短褲,顯露出她那雙修長的美腿,她的個性較為驕縱,但卻莫名的和楚薔成為無話不說的好友。

  「我得問我爸媽,他們希望我趁著寒暑假的空檔乖乖待在自家公司實習,我想,能去的機會不大吧!」楚薔坦白地表示。

  「這怎麼可以!我已經答應石洋了。」林莉突然揚高嗓門,怪嗔怪叫的抗議。

  「石洋是誰?」楚薔甩一甩她及肩的中長髮,露出柔美的笑靨。

  一抹羞怯的笑意突然漾在林莉眼裡,她咬咬下唇,半帶羞赧的說明,「他是我新交的男朋友。」

  楚薔會意地點點頭便不再多問,低頭喝著她的紅茶。

  「妳不問我,我和他是怎麼認識的?」面對楚薔的靜默,林莉反倒按捺不住性子,恨不得把自己的新戀情趕緊宣佈出來。

  其實A大商學系的整棟大樓內,無人不知、無人不曉林莉姑娘換男朋友的速度可是比換衣服還快呢!往往當她約會時,上午和下午的對象就可能不同,也因此,楚薔並沒有追問,反正就算問了,她也記不了那麼多。

  「我有必要知道嗎?我想,他不過是妳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,妳該不會告訴我,他給妳的感覺不一樣吧?」楚薔訕訕一笑,沒想到隨便胡謅的一句話,卻說中了林莉的心思。

  「妳怎麼知道?我對他真的有不一樣的感覺耶!」

  林莉的眼睛陡地一亮,說起心上人,她全身的細胞幾乎都飛舞了起來。

  「天啊!妳不是逗我的吧?」楚薔猛抬頭,滿臉驚奇地看著她。

  是天要下紅雨了嗎?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?林家大小姐居然對男人動了凡心!

  認識林莉兩年了,楚薔還是頭一次在她眼中看見如此認真的神采。

  「好吧!他是誰?你們又是怎麼認識的?」這倒是激發了楚薔的好奇心,她倒想看看這個男人和她以前交往的對象有何不同?

  「還記得兩個禮拜前我參加登山社『征服玉山』的活動嗎?我就是在那時候認識他的。」林莉說得興致勃勃。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楚薔眨眨眼,笑說:「那我預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。」

  「妳根本就不看好我們這段感情是不是?瞧妳笑得賊兮兮的。」林莉扁著嘴,像是受了滿腹委屈似的。

  「我哪有——天地良心!妳能對愛情專一,我也很為妳高興,至少這表示妳能嫁出去了。」楚薔說完,連忙跳離座位,她知道林莉鐵定會給她一記粉拳。

  果然,林莉氣呼呼地揮出一拳,還好她逃得快,否則準破相了。

  「拜託,妳火藥味別那麼重嘛!我只是跟妳開開玩笑而已。」楚薔坐回椅子,見她臉色不對,便說起笑話逗她開心。

  「要不這樣好了,妳陪我去,就算是跟我陪罪好了。」林莉奸詐地說。

  「喂!妳去會情郎,幹嘛非要帶著我?我才不願去當電燈炮哩!」楚薔臉上藏著詭笑。

  「那地方是山上的果園耶!用膝蓋想也知道那裡有多荒涼,而且,他若忙起來,也不知道有沒有空陪我,妳不去我會無聊啦!」林莉耍起嘴上功夫。

  「看樣子我是非去不可了?」楚薔無奈地反問。

  「這是當然,無論妳答不答應,我都會把妳押上車。」

  「想不到妳一個女孩子,竟那麼霸道!」

  楚薔淡淡一笑,她就是欣賞林莉這種心無城府、大而化之的個性。

  「我就是霸道嘛!我真想讓妳看看他的模樣。」林莉一開心又說溜了嘴。

  「哦——原來妳硬要我去的目的,是要我評鑑他的好壞?早說嘛!何必繞了一大圈呢?」楚薔掩嘴一笑,露出巧笑的眉目。

  「那妳是答應去囉?」林莉開心得幾乎要跳了起來。

  「我答應妳去就是了,但不能逗留太久喔!」

  楚薔的父親是「楚氏企業」創始人楚慕雲,在他果決明快的處事手腕下,楚氏企業日漸茁壯,如今已堂堂進入全國前二十名大企業之一。

  由於楚父膝下無子可傳承,因此,他把長女楚薔當成了男人訓練,舉凡公司業務,從小到大,該懂的、該做的,在父親的魔鬼訓練下,她無一不會!

  也因此,她喪失了不少像她這般年紀應該有的輕鬆歡樂與自由自在的生活。

  「行!就一個禮拜。如果伯父不答應,我負責去說服他。」林莉揚高嗓音,開心不已。

  楚薔點點頭,「一言為定了。」

  兩個小女子就這麼在紅茶店裡,天真地勾起了手指頭。

  然而——楚薔卻不知道這短短的幾天,將改變她的一生。

  ※※※※

  「妳說什麼?要去山上度假一個星期?」

  楚慕雲坐在餐桌前看著報、吃著早餐,卻因為楚薔的一句話讓他抬起了頭,睜大了探問的眼睛。

  他向來肅穆深沉、不苟言笑,也因為這股冷肅的氣質,使他能在商場上叱吒風雲,擊敗不少對手。

  「對,我已經答應人家了,您讓我去好不好?」楚薔坐在他身側,戰戰兢兢地問道。

  「妳為什麼不先問問我的意思?妳都答應了別人後才問,我還能說什麼?」楚慕雲將手中的報紙放在一旁,專注地對她說起教來。

  「爸,我知道是我不對,不過就幾天嘛!難道您不希望我出去走走?寧願我關在公司裡,悶出病來嗎?」好好的一個寒假,楚薔實在不願意浪費在公司那些雜務中。

  「妳這丫頭,就是嘴巴厲害,做錯了事情還那麼理直氣壯!」楚慕雲笑著搖頭興嘆。

  「我知道自己怎麼也說不過您,但我明白您是最疼我的,就讓我去嘛!」楚薔逼不得已,只好使出撒嬌戰術。

  「妳這丫頭,難得等到了寒假,想教妳一些外貿上的業務,妳居然說玩就去玩,當真是我把妳給寵壞了。」楚慕雲夾了一片火腿入口。

  其實,他也是捨不得看著楚薔年紀輕輕的就得承擔那麼重的責任,但誰教她生在這種家庭,一切全是不得已啊!

  好吧!就讓她去散散心也好,日後才能專心在公司的業務上。

  「你們父女倆在說些什麼?什麼寵不寵的?你不寵小薔、小薇她們,還打算寵誰啊?」楚母從廚房端了兩杯鮮奶出來,打岔說。

  「妳去問問妳的寶貝女兒吧!」

  楚慕雲又重新拿起報紙往背後一仰,愜意地看起報來。

  楚母不解地看著楚薔,「到底怎麼回事?說來給媽聽聽。」

  「爸他答應我,寒假一到就讓我去山上住一個星期。」楚薔聰明的將楚慕雲的沉默當允許了。

  「我哪時候答應妳了?」楚慕雲從報紙後探出頭來,端著一張臉嚇人。

  楚薔俏皮地吐吐舌頭,嘴角銜著一抹笑意,「就剛剛啊!反正您也沒有反對。」

  她那抹迷人的靈黠和促狹的神態總是令楚慕雲招架不住。

  「妳去山上幹嘛?跟誰去?」做母親的總是嘮叨些,楚母對女兒的行止更是要查探清楚,否則這社會亂得很,一不小心可是會重下禍端。

  楚薔翻了翻白眼,將一張粉嫩的唇噘得老高,「媽,我又不是小孩子了,瞧您緊張的;我不過是和林莉一塊兒到去一位同學家的山上果園看看,您就不要大驚小怪了嘛!」

  「這樣啊!那到了那兒,可得打通電話回來,別讓妳爸還有我等得心焦。」楚母叮嚀了幾句。

  楚薔睜大了美眸,笑咧了嘴,「媽,您的意思是答應讓我去囉?」

  「連妳爸都阻止不了妳,我還有那份能耐嗎?不讓妳去,難道讓妳離家出走不成?」

  楚母雖已四十來歲,但平日保養有術,原就天生麗質的臉上並未刻劃上歲月的痕跡,仍是風韻猶存,和楚薔出門,還常被人誤以為她倆是姊妹哩!

  楚薔扯了一個比春日更絢爛的笑靨,喜悅的心情毫不掩飾地流露在眉宇間。

  她倏然衝向母親,在她頰上重重地印上一個吻,「謝謝您,我回來時一定帶一箱的水果給您養顏美容。」

  楚慕雲睇著她那張興奮莫名的臉,不滿地說:「妳媽有,我怎麼沒有?」

  楚薔嬌憨地笑了,柔亮的容顏中漾著一絲興奮,她走向向來話不多的父親面前,生澀地抱著他的脖子,輕輕的在他頰邊親了一個香吻,「爸,我也愛您。」

  猶記得這樣的畫面已經許久未曾出現了,幾乎都快被彼此淡忘了。

  小時候,父親還會任她撒嬌親吻,等她漸漸長大,彼此的親密感也慢慢疏離,今天能回味這種濃郁的親情滋味,真是棒透了!

  楚慕雲冷酷的面容難得閃過一絲情感,他睨著楚薔,裝出威嚴的態度,「別以為嘴巴甜,我就什麼都依妳了,記著,下不為例。」

  「遵命!」

  楚薔對他施以童子軍禮,俏皮的模樣逗笑了楚慕雲與楚母;瞬間,飯廳內已洋溢起濃濃的歡笑聲。

  ※※※※

  楓山位於霧社一帶,海拔約一千多公尺,是非常適合種植水果的好地方。

  石洋駕著吉普車帶著楚薔和林莉行駛在顛簸的山路上,未經開墾的山路蜿蜒崎嶇,刻滿了各種車輪的凹凸輸痕,再加上石坑的阻撓,車子一路上彈彈跳跳,震得林莉胃裡翻騰不已。

  「妳怎麼了?臉色這麼白!」楚薔坐在林莉身旁,發現剛開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她突然變得安靜了,仔細一瞧,林莉竟已臉色發青,一副痛苦樣。

  「我的胃好難過……想吐。」林莉雙手按在腹部,彎著腰痛苦地呻吟。

  「那怎麼辦呢?」楚薔趕緊喚著駕駛座上的石洋,「你能不能把車子停一下?林莉不舒服,直喊想吐。」

  「怎麼會這樣?」石洋猛然煞住了車,轉身探問。

  「我……我也不知道。」林莉想,她可能是話說多了,剛剛在車上又塞了不少零食,難怪現在胃裡頭會像在打仗似的蠕動不已。

  「別問這麼多了。林莉,妳想不想下車走走?或許會好一些。」楚薔扮演起醫生的角色,盡量找方法讓林莉能舒服點。

  「好,我下來走走吧!透透氣也好。」

  在楚薔的陪伴下,林莉下了車,坐在山路旁的大石上微微喘息著。石洋則到附近的山溪中接一些水,好讓林莉紓緩一下胃酸的感覺。

  「唉!早知道那麼偏僻,我就不來了。」林莉皺著眉,發起牢騷。

  「山路雖然難走了些,但這山上的空氣很棒,我覺得滿不錯的啊!」

  楚薔甜甜的且充滿朝氣的笑容的確有令人振奮的魅力,林莉看了不禁笑說:「想當初妳還是被我逼來的呢!結果妳滿意這裡,我倒是後悔了。」

  林莉根本沒想到果園居然那麼偏遠,她本以為,既是果園,應該有開墾好的山路才是,哪像現在,彷若走到了蠻荒之地,要是半路上發生了什麼事,還當真是叫天天不應,叫地地不靈呢!

  「妳先別那麼早下斷言,目的地還沒到,或許果園真如妳原本想像的一般漂亮壯觀呢!」楚薔只好在一旁安慰她。

  「我真服了妳,妳總是那麼開朗。」

  林莉聳聳肩,深吸了一口山上清新的空氣,原本存於胸腔內不舒服的感覺已經慢慢退去。

  突然,她倆聽見遠處傳來了車聲,引頸而望,竟看見一輛吉普車朝她們緩緩駛來,並在她倆面前停了下來!

  須臾,由車上跨出一個陌生男人,他有一頭烏黑的自然鬈髮,但輪廓卻深刻得讓人匪夷所思,尤其是那雙褐中帶些藍的眼瞳,一看便知道他一定是混血兒;他的身高可能有一百八十五吧!襯上那健碩的體格、完美的骨架,簡直像極了從伸展台上走下來的模特兒。

  「妳們兩個是誰?來這裡幹嘛?」那男人神色不善地瞪視著她們,語氣也流於霸氣,隱約散發的那份狂野氣質是如此地落拓不羈。

  「喂喂喂!你這個人口氣怎麼那麼衝啊?難道這整座山都是你的嗎?」林莉抱著胃,仍不忘逞口舌之快。

  她悶悶地在心裡罵著,要不是姑奶奶她現在身體欠安,早就卯足了勁罵得他狗血淋頭。

  「妳猜對了,這整座山都是我的,妳有異議嗎?」陌生男人雖然是對著林莉說話,但他的眼神卻始終駐足在楚薔的臉上。

  「真好笑!你說話也不打草稿啊?這整座山若是你的,那我就是總統夫人。」林莉嗤之以鼻地大笑,可由於笑得太過火,又把胃給笑疼了。

  「天……怎麼又痛起來了?八成是被這個臭男人給氣的。」林莉瞪了對方一眼,將胃痛的責任全推到人家身上。

  「夠了,林莉,妳人不舒服就少說幾句,退一步海闊天空嘛!」楚薔拍了拍她的背部,這才起身對那男人說:「很抱歉,我們只是路過這裡,等我的朋友舒服點,我們就立即上路。但是,請你的態度也不要那麼惡劣,可以嗎?」

  楚薔起初的幾句道歉之語,倒是令那男人聽得滿舒服的,哪知聽到最後一句,才知道自己被削了一頓。

  那男人揚揚眉,毫不隱藏地對她流露出欽佩之色。他撇起唇角,瀟灑地笑了笑,「我怎麼不知道我的態度很惡劣?我想,對一個私闖別人財產的賊,並不需要過分謙和友善吧?」

  他也不是省油的燈,簡單的幾句話就將楚薔送給他的嘲諷還給了她。

  「你愈說愈過分了,誰是賊啊?你看見我們偷了你什麼嗎?」林莉已顧不得胃痛,站起來就指著他的鼻尖怒罵不休。

  「我現在就可以將妳們兩個送到警局,信不信?」他聳起兩道濃眉,話雖說輕描淡寫,但威脅力十足。

  「你到底是誰?說不定你才是闖入者,做賊的喊捉賊,你要不要臉?」

  林莉向來都會對帥哥客氣三分,但是眼前這個臭男人一副唯我獨大、囂張跋扈的德行,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。

  「林莉,妳別跟他爭了,等石洋回來把話說清楚不就成了?我想這其中一定有誤會。」楚薔只期望石洋能趕快回來,化解彼此尷尬的氛圍。

  她甚至懷疑這個男人和石洋之間或許有某些關聯,但他倆長得實在不像,應該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吧!

  石洋有一張百分之百的東方臉孔,性格的單眼皮、服貼的黑髮,雖不帥,但書生味極濃;而眼前的男人五官深邃,一頭恣意的髮絲隨風飛揚,眼神似邪氣、似輕佻,帶有一股危險狂放的氣息。

  「石洋!妳們認識他?」男人瞇起雙眼,投射出詢問的目光。

  「我們和他是同校的同學,今天會來這裡也是受了他的邀請,不知你是?」楚薔頓了一下,等待著他回答。

  他撇了下右唇角,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,看似陰鬱的眼神閃爍了一下,「原來如此,石洋平常很少回山上,所以我沒料到是他帶朋友來,我為我剛才的失禮向妳們道歉。」

  男人微微頷首,表情已歛去剛才那份怒潮。

  「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?」

  楚薔從來不是個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女孩,但對他,她就是莫名地想多了解一點。

  他半瞇著眼,眼光像火炬般閃耀,「我叫石磊,是石洋的大哥。」

  此話一出,兩個小女子當下愣住了!

  這怎麼可能?一個東方臉孔,一個西方五官,怎麼也搭不上關係啊!

  石磊彷若能意會她們那種意外的表情從何而來,但他不在意的聳聳肩,並沒有想解釋的意思。

  「石洋呢?怎麼會把妳們兩個丟在這裡?」他的目光瞟了一眼前方的車子,裡頭空蕩蕩的,似乎沒有人。

  「他去幫我們找水了。」林莉回答他,但研究的目光始終沒有退去……終於,心直口快的她忍不住又問:「你當真是石洋的哥哥?可是你們兩個——」

  楚薔連忙拉住她的手臂,給她一個閉嘴的暗示,打了圓場,「我想石洋就快回來了,我們再等一會兒,你若有事可以先走。」

  石磊看了楚薔一眼,但笑不語,直接走向自己的車子。正要躍上車,卻被石洋的叫喚聲給喊住了。

  「大哥,你怎麼會在這裡?」石洋跑了過來,語氣急喘。

  石磊轉身面對他,雙眸黝黑熾烈,他拍拍石洋的肩,笑問:「你也是,怎麼突然回來了?你向來對果園的事不太熱中啊!」

  石洋靦覥地笑了笑,看了林莉一眼,「沒辦法!女朋友吵著要出來玩,台灣雖大,還真不知要往哪兒去,我想半天,最後還是決定回來這裡看看。」

  石磊敲了敲石洋的腦袋,眨眨眼說:「你這小子,什麼時候交起女朋友來了?可別荒廢學業,到時候畢不了業,我可救不了你。」

  「大哥,你放心,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成績一向不錯,交交女朋友調劑調劑,浪費不了多少時間的,倒是你還沒告訴我怎麼突然回來了呢?」石洋發出莞爾的笑聲,鼻樑上的黑邊眼鏡把他溫文儒雅的氣質表露無遺。

  石磊輕描淡寫的表示,「我想開發這座山,回來徵求阿姨的意見。」

  「這座山本來就是你的,該怎麼做就怎麼做,問我媽幹嘛?」石洋不解地問。

  「尊重吧!」他淡然道,最後把目光驟向坐在遠處的兩個纖麗人影,語帶戲謔地說:「你帶來的那兩個女人,嘴巴都很厲害,小心一點,可別被她們壓死了。快去吧!別讓人家等得不耐煩了。」石磊揉揉鼻翼,笑著取笑他。

  「好,你等我一下。」石洋朝她倆跑了過去,將水壺交給林莉,「對不起、對不起,我忘了先把水交給妳們,因為我看見大哥,高興過了頭!」

  林莉對他翻了翻白眼,刻意把音調揚高,企圖讓石磊聽見,「什麼?他真的是你哥哥?你們兩個怎麼差那麼多!你是溫文有禮,他呢?粗魯野蠻,活像個不識字的鄉野村夫。」

  石洋聞言傻了一下,隨即哈哈大笑,笑得眼淚都淌了出來,「什麼不識字的鄉野村夫?我老哥可是留日的,在台北更是——」

  「石洋,別說了。」石磊連忙走過來喝止他。

 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炫耀自己的人,別人對他了解與否,他根本不在意,他向來獨善其身慣了。

  「是什麼?」林莉還等著下文呢!

  「沒……沒什麼……」石洋偷覷了石磊一眼,老哥那森冷的表情讓他不敢再多說了。

  「石先生,我向你道歉,剛才我們也有不對的地方,還請你見諒。」楚薔首先拉下身段,向他賠不是,畢竟她們是要去他們家裡做客,禮不可廢啊!

  石磊深邃的眼眸打量著她,半晌才淡淡的開口,「算咱們扯平好了。」

  他隨即對石洋說:「我先上山了,你開慢點。」

  交代過幾句話後,他臉上的表情彷彿又回到方才的嚴峻冷酷,轉身折返車內,踩下油門,絕塵而去。

  「石洋,他真是你哥哥啊?瞧他又跩又酷的樣子,問他幾句話半天也沒有回應。」林莉喝了口水,邊揉著肚子,邊發著牢騷。

  「他是我哥哥,不過……」石洋欲言又止,不知如何啟口。

  「不過什麼?」林莉依然窮追不捨地問。

  「林莉,妳就別再逼石洋了,或許他有什麼苦衷,我們也沒理由知道啊!」楚薔出聲阻止林莉的窮追猛打。

  她明顯的感覺到,他們兩兄弟對這個問題都很敏感;做哥哥的不予回應,做弟弟的又吞吞吐吐,可見他們都有難言之隱,那她們又何必探人隱私呢?

  但林莉就是不肯就此打住,她刁蠻地噘著嘴,「問問有什麼關係?石洋,你不是追我嗎?連這種小事都隱瞞我,你教我以後怎麼相信你?」

  石洋遲疑了片刻,依然唬弄著,「他本來就是我如假包換的哥哥嘛!」

  「那他怎麼那麼像外國人啊?」林莉才不甘心就此作罷。

  他又躊躇了半晌,乾笑兩聲,「呃……我哥……他不僅在日本留過學,還到美國遊學三年,土開水、洋墨水全喝過了,當然長得有點不一樣了,這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。」

  這種事可是關係到石磊的隱私,他怎能在背地裡出賣他呢!就算想追女朋友,使出這種手段也未免太卑劣了!

  「你誆我!」林莉猛然站起,舉起拳頭就往他身上捶了下去。

  石洋俐落的往後一閃,嘴裡叫嚷著,「我說的全是事實啊!信不信由妳了。」

  他雖長相斯文,但幼時長期在山上生活,早已練就一身靈敏的細胞、矯健的四肢,林莉想要追上他可不是簡單的事。

  她氣得哇哇大叫,眉毛緊擰,雙手扠腰,「你欺負我,我不去了,你現在就開車送我下山。」

  「妳別為難我嘛!妳臨時說要下山,那我怎麼辦?」石洋裝出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,試著逗她開心。

  「誰理你啊!學校裡有多少男同學等著和我約會,我何苦陪你跑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。」林莉抬高下顎,存心想激怒他。

  楚薔身處於一片討伐聲中,深感無奈,見他倆把吵嘴當成增進感情的方式,她也不好阻止,無聊的她不由自主地又將眼光瞟向石磊消失的方向。

  她也不明白,為何此刻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他臨走前那一抹孤寂沉重的表情?

  「你們兩個打情罵俏夠了沒,是不是可以上路了?」楚薔倚在車旁,看了看天色,心想,再不開口,他們鐵定會鬧到天黑,到時山路會更難行。

  「行了!林莉,時間不早了,我們該上路了。」經楚薔一提,石洋也猛然驚覺天色已晚。

  「什麼?又要上路了!」林莉胃裡翻騰的感覺才剛緩和下來,實在不願意再踏上顛簸的路程。

  石洋趕緊跳上車,對林莉露出一個保證的微笑,「放心吧!這回我會開得格外小心,絕不會再讓妳難受了。」

  「你喲!就會耍嘴皮子。」

  林莉嬌嗔的瞪了他一眼,心想,從出門到現在,就屬這句話聽來最順耳也最窩心,原有的一肚子埋怨也被安撫得服服貼貼,於是她帶著笑,挽著楚薔的手跨上了車。

  一路上,她與石洋恣意的談笑,整個車廂內都洋溢著他倆歡愉的笑聲。

  而楚薔卻是心神不寧地看著窗外,心情沒來由地沉悶起來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7-9 03:54 PM


道歉
見面的第一眼,
心兒怦怦,臉兒紅紅,
是你嗎?
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個主角,
或許是吧!
否則我的心為何向我吶喊。

  「楓山」的確山如其名,山上除了種植一些冬季的果樹外,更有著一片楓樹林襯托其間。

  石洋的家就是位於楓樹林內,韓國草種植於整個庭園,白牆紅瓦屋更強調了這優雅美景的特色。

  當石洋將吉普車慢慢開往住屋後方的停車棚內時,楚薔同時發現了石磊的車子停於一旁,她不禁心想,他究竟是怎樣的男人?既然與石洋是兄弟關係,為何又有一張混血兒的臉孔?

  才剛下車,林莉的肚子立即警鈴大作,飢餓的抗議聲不斷逸出,她紅著臉,「怎麼辦?我覺得好餓喔!」

  一路上,她因擔心嘔吐感再度發作,所以什麼也不敢吃,如今飢腸轆轆的感覺已充塞整個感官。

  「那就快點兒,晚餐時間快到了,待會兒讓妳們嚐嚐我媽的手藝,那可不是蓋的,保證讓妳們食指大動。」石洋拉起林莉的手抄著小路,繞到前面的住屋。

  楚薔則好奇地四處核巡,驀然發現停車棚後面的楓樹林似乎更美,忍不住想去那兒觀賞一番,於是她喊住他倆,「你們先去,我想在這兒看看,馬上就來。」

  「那妳快點兒喲!」林莉叮嚀了一句便和石洋一起離去。

  楚薔深吸了一口山上的新鮮空氣,雖然此刻已過黃昏,但暈黃的天空搭襯著滿坑滿谷墜落的楓紅,還真是美不勝收。

  她情不自禁地一直往裡走,邊撿拾起地面上的楓葉。

  「小心點,再過去就是山谷了。」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傳進楚薔的耳內,她的心也隨之跳動了一下。

  她倏然回頭,看見的竟是那個早已印烙在她心版上的人影!

  石磊雙手插在褲腰袋裡,擺出一副瀟灑不羈的表情,「沒想到我還是猜錯了。」

  「什麼?」楚薔歪著小腦袋,聽不出他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裡到底暗喻了什麼意思?

  「我以為石洋的女朋友是妳,想不到那小子和以前一樣沒眼光。」他靠著楓樹幹,半瞇的眼神中有股傲慢的神情閃爍著,看起來是如此地高不可攀。

  「很抱歉,我這個人一向很直,聽不懂拐彎抹角的話。」楚薔落落大方地回應,柔美的臉上反映出俏皮的光彩。

  她纖細的外表向來給人一種嬌柔贏弱、不染纖塵的錯覺,實際上的她卻是無比堅強、豁達開朗。

  他對她露出一個極端純潔又無比邪惡的表情,不懷好意地笑說:「妳的話雖不多,但總是一針見血地把對方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堵得死死的,我很佩服妳。」

  「石先生,我可以把你這句話當成恭維嗎?」楚薔對他綻出一個非常亮眼的笑容。

  石磊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被她那抹無害的笑意給吸引住了!其實,美女他見過不少,無論黃皮膚、白皮膚,甚至連黑美人他都接觸過,卻沒有一個像她這般兼具美麗與智慧。

  「我說話從不拐彎抹角,好話便是好話,妳不用費心猜測。」

  石磊緊盯著她那雙靈黠的眼眸,在他瞳仁流轉間,似乎想多窺得一點屬於這個女人的心思。

  不可否認的,她有著楚楚動人的姿容、善解人意的思維、柔美甜蜜的嗓音,在男人眼中,她是個百分之百的女人。

  這不禁讓他思及若琳——他的前妻。她同樣有著眼前這女子的這些優點,但最後她做了什麼?突然,他眼中出現了鄙夷、不屑……

  他冷淡地撇撇唇角,轉身離去。

  楚薔卻出其不意地喊住他,「你要去哪兒?」

  她發現他走的方向和他家相反。

  石磊煞住了步伐,冷冷地發出一陣狂笑!

  楚薔只聽聞一陣陣詭異的笑聲迴盪在這山林間,詭譎得教人不安!

  「你笑什麼?」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她心底沉澱。

  「妳真的想知道?」他驀然回首,凝視著她的臉。

  「如果你願意說。」她回答得理直氣壯。

  「我只是在猜想,妳是不是和別的女人一樣,老愛像花癡一樣對我緊迫盯人?」他噙著邪笑,臉上是一片晦暗陰沉的表情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楚薔當場傻住了,臉蛋頓時罩上火紅怒氣,她的關心居然被這個男人的冰水給潑得無地自容!

  「妳有臉再聽一次,我還沒有心情再說一遍呢!」他一雙眼射出寒芒,是那麼地冰冷無情。

  自尊心嚴重受挫的楚薔怎可能就這麼讓他離開呢?她倏然跑過去擋下他的去路,「請你把話說清楚,我可不是被人侮辱大的,你毋需踐踏別人的自尊來壯大自己的驕傲。」

  石磊邪氣地挑眉看她,「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。告訴妳,妳不是我喜歡的類型,趕緊回去吧!」

  他佇立在她面前,等著她讓開路,但楚薔只是定定地看著他,沒有絲毫離去的意思。

  「我要你向我道歉。」楚薔的表情非常認真、堅持。

  石磊濃鬱修長的眉毛攏了攏,闃黑的瞳眸染上一層不耐,「我沒空陪妳在這兒閒扯,妳到底讓不讓開?」

  他突然有股想大笑的衝動,原來現在的女孩子比以前更大膽了,居然敢公然挑釁男人!

  「我說過我只要一個道歉,你既是男人,應該知道自己剛才哪裡說錯話了。」楚薔自己也不明白為何硬要跟他卯上,或許是看不慣他那囂張的氣燄吧!

  石磊深不可測的目光凝視著她那張怒意勃發的俏臉,嘴角突然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,下一秒,他已像一頭睥睨群倫的雄獅,霍然攫住了她的唇;他的吻除了狂野專制外,還融合了一絲她意料之外的溫柔與憐惜,隨著吻的加深,他漸漸攻陷了楚薔冷凝意識中最脆弱的角落。

  楚薔原有的些許恐懼,漸漸被他附予魔力的吻給征服了,她情不自禁地伸出一雙臂摟在他的頸後,臣服於他的魅力之網中。

  猛地,他推開了她,楚薔的背脊重重地撞上身後的樹幹,她當下傻了似的杵在原地。

  「原來妳要的道歉就是我的吻。」石磊帶著一抹輕佻放浪的笑容,乘機使壞道。

  楚薔霎時氣憤得動彈不得、無法言語。她完全料想不到自己的自尊居然在他簡簡單單的幾句話、幾個動作中被傷害得蕩然無存。

  她哭不出來,因為在父親的調教下,她只知道要堅強,但她又覺得心好疼,那感覺宛如自己是個已有裂痕的玻璃娃娃,只要稍一觸摸就會粉身碎骨,

  見她沒有任何反應似的看著自己,石磊猛覺一陣心悸,但隨即就被他刻意的忽略掉了;他自嘲的怪自己,為何他還學不會無動於衷,對女人的淒楚模樣依然不能免疫?

  石磊瀟灑地撥開散在額前的髮絲,嘴角掛著一抹惡意的笑容,「怎麼不說話?該不是還意猶未盡吧?」

  楚薔發覺自己肺裡的空氣都快被抽乾了,整個靈魂也冷冽了起來,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努力調整自己的心緒,「算我多事,今後我再也不想見到你。」

  話語甫落,楚薔已拔腿急欲奔離他的視線,但才跨出兩步,卻被他長臂一伸給勾進了懷裡。

  他的語調拉得老高,近乎殘酷的提醒她,「既然妳來我的山裡做客,我們遲早會碰面的,所以,想不與我見面的最好方法就是趕緊離開。」

  楚薔怔忡了好一會兒,久久,她抬頭凝視著他,對他漾出一抹堪稱嫵媚的笑容,「對不起,請我來這裡遊玩的不是你,而是石洋。我離不離開也得看他的意思,你沒有權利,也沒有理由置喙。」

  石磊削瘦英挺的臉龐抽搐了一下,薄薄卻線條性感的唇邪魅的揚起,「妳的確不簡單,能說出這種話,可見妳的臉皮不薄。」

  楚薔當然聽得出他語氣中的攻擊意味,心的某一角在不知不覺中擰緊了,但她硬是將這感覺忽略,岔開話題,溫和地牽動嘴角,冷睨著他,「我是臉皮厚,但胃壁可不厚,能不能容我到府上叨擾一頓?」

  石磊眉間逸出了笑紋,「美女賞臉,當然可以。」

  楚薔並沒忽略掉他笑容中隱藏的刀光劍影,掙開他的懷抱,後退了兩步,「那就先謝了,為了不辜負你的好意,我一定會非常快樂地大啖一頓。」

  說完,她轉身離去,融入通往前方的小徑。

  石磊凝視著她翩然的背影,腦海裡仍留存著她那張美麗細緻的五官。

  許久,他臉上的表情化成一抹淡笑。他搖搖頭為自己的心思感到詫異,然後回身隱藏在楓葉林中。

  ※※※※

  石洋母親的手藝的確精湛,雖然吃的都是一些山中野菜、土雞還有溪魚,然而味道卻鮮美得讓人捨不得放下筷子。

  「石洋,你不是說你大哥也回來山上了嗎?怎麼不見他來吃飯?」石母探頭望了望漆黑的門外。

  楚薔持碗的手因聽見石磊二字驀地抖了一下,差點將碗中的湯汁給灑了出來。

  「我哪知道?哥他向來獨來獨往,實在讓人搞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麼。」石洋夾了一塊土雞入嘴,囫圇吞棗地嚥了下去。

  「唉!這孩子以前性子就是悶悶的,離了婚後,情況更是嚴重。」石母嘆了口氣,隨意出口的一句話倒是讓楚薔震驚不已。

  想不到他結過婚了!那又為什麼離婚了呢?

  許多問號湧上她腦海,卻又礙於身分,不好多問。

  「什麼?他結過婚,又離了婚?」倒是心直口快的林莉問出了她的疑問。

  「這說來話長,我哥他——」

  「你們挺熱鬧的,該不會是在說我的壞話吧?」石磊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,他瀟脫地倚在門邊,嘴邊綻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,眼光灼灼的注視著屋內的每一個人。

  石洋到口的話猛地吞回,反倒被口水給噎著了,頓時臉都被嗆紅了。

  「石磊,你跑去哪了?飯菜都快涼了。」石母立刻出聲,為自己的兒子打圓場。

  「記得小時候,我都是輪到第二批上桌吃飯的,既已成了習慣,還真不容易改變呢!」石磊笑著攤攤手,話中有著明顯的弦外之音。

  石母臉色一僵,立即以笑容掩飾,避重就輕地回答,「現在人少,哪還需要那麼麻煩!快來吃飯,這裡留了個位子給你。」

  她特意比了一下楚薔身旁的空位,拿了飯碗去幫他盛飯。

  石磊無所謂地走過去,清磊的俊容上蒙上一層黑影。

  當他來到楚薔身邊時,凌厲的深藍眸子突然瞅住她,野性狂狷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。

  面對他那可以凍死人的尊容,向來冷靜的楚薔,也直覺自己快承受不住了。

  楚薔想說些什麼,卻在理智的告誠下冷靜下來,僅微微牽動了唇角,點頭示意。

  他欣然一笑,狹長的眼底有一抹嘲弄與不屑,那眼神應是屬於一個看盡人世悲歡,且不帶一絲感情的男人所擁有的。

  石洋彷若看出氣氛的詭譎,豁達開朗的他連忙答腔,「哥,你快來嚐嚐媽煮的野菜,真是香甜可口。」

  石磊挑眉睨了他一眼,深邃的眼睛瞇成一直線,冷冷的回應,「石洋,她是你媽,不是我媽。」

  他直截了當的一句話恰巧被盛飯出來的石母給聽見了,她頓了一下步伐,臉上瞬間變為慘白,半晌移動不了腳步。

  「哥,你……」

  「石洋,你不必說了,吃飯吃飯。」石母又陪上了笑臉,將飯碗放在石磊面前,「快吃吧!有什麼話吃完再說。」

  在座的楚薔與林莉多少聽出了些許玄機——原來石洋和石磊是同父異母的關係。

  「阿姨,我這次回來能待的時間不久,我想,還是先把話明說了吧!」石磊並沒有動筷子,他立刻切入正題。

  「有什麼話你就說吧!」石母似乎也想開了,不再逃避問題。

  石磊微微牽動著唇角,「我跟石洋提過,想把這座山給賣了,投資育樂開發市場,不知您的意思如何?」

  「你也知道這是你父親唯一留下的產業,為什麼不能留下它呢?」石母似乎有些不捨,據理力爭道。

  再怎麼說,她也在這山上住了近二十年,要離開還真有一絲不捨呢!

  「媽,這座山本來就是爸給哥的,您別加入什麼意見嘛!」石洋也開口了,他老早就希望石磊能將這座山給處理掉,這樣,他要回來看母親也不用長途跋涉。

  此外,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石磊,雖然他經常面無表情、不苟言笑,但是他的心腸卻是最軟的,否則也不會容許他母親霸佔這座山那麼多年。

  「石洋,你怎麼能這麼說?我並非貪圖你哥這座山,只是想替你爸爸保留一些東西下來。」石母積極地辯解,深怕旁人誤以為她有何居心似的趕忙解釋。

  「您不用煩惱您的去處,我已經在台北為您和石洋買了一間屋子,這麼一來,您可以方便照顧石洋,石洋也不用時常擔心您一個人的安全或身體狀況了。」石磊這幾句話說得極為合情合理。

  聽石磊這麼一說,石母面有難色的望著他,絕望的語氣中透著滄桑,「當真不能留下這座山嗎?」

  「我下禮拜就要和買主簽下買賣合約,這件事算是決定了,無論您同意與否都改變不了。」石磊以輕鬆的語調說著,但眼神卻含著肆無忌憚的霸氣。

  石母陡然感到一陣暈眩,一股無力感頓時充斥著她的四肢百骸,她搖晃地坐回椅子上,臉上淨是愁思。

  「你這是什麼態度?就算她不是你的親生母親,也算是你的長輩啊!你做什麼事難道不能給人家留一點餘地嗎?」楚薔怒不可遏地站起身,眼露鄙視之色。

  石磊淡淡地揚起眉,面對楚薔聲色俱厲的態度,無所謂的笑了笑,「妳是誰?憑什麼管我的家務事?到目前為止,妳站的是我的地方,吃的是我的東西,我還不知道妳的芳名,這倒挺不公平的。」

  他隨意的幾句話,幾乎將楚薔僅存的自信心全搗碎了,扯到最後,他的口氣竟成了調戲的語氣!

  楚薔望著他那張狡黠的臉、噙著訕笑的薄唇,奔竄而上的怒氣逐漸沸騰,偏偏與他對峙下,她根本毫無勝算。

  「沒錯,我只是個外人,但我看不過去你跋扈不孝的態度。」

  驀然,他那副笑竟變成了狂妄大笑!

  「哈……妳這笑話說得雖差勁,不過還真是有趣,什麼叫跋扈?什麼又叫不孝?妳懂什麼?妳只不過是個小女孩,別在我面前逞口舌之快!」他霍然站起,兩人間隱藏著暗潮洶湧的氣息。

  「夠了夠了!你們是怎麼了?吃飯好不好?」石洋連忙起身當起和事佬。

  就連林莉也被這一幕給嚇呆了,在她印象中的楚薔,不是這麼莽撞無禮的啊!

  「楚薔,妳是客人,管那麼多閒事幹嘛?」她趕緊將楚薔拉回椅子上,輕聲在她耳邊嘮叨了幾句。

  楚薔沉著氣不說話,但心底卻是異常紛擾,向來冷靜的瞳眸頭一次抹上困頓的顏色。

  「你們別吵了,說來說去都是我不好,這座山本來就是石磊的,我根本沒資格參與意見。」石母的語氣說來雖委屈,倒也明顯地反應出她的不滿。

  石磊的嘴角浮起一抹笑,他手指彈著桌面,吊兒郎當的說:「阿姨,我明白您心裡想些什麼,您也很清楚我和石洋的感情不錯,我不希望因為某種利益關係,壞了我跟他之間的兄弟情誼。」

  石洋聞言,倏然一震!

  在他心目中,石磊是他的偶像,是他學習的榜樣,他倆雖是兄弟,但事實上,他已把長他八歲的石磊視為父親般尊敬,不論是他的成就、他的智慧、他的一切所做所為他都奉為圭臬,如果因為他和母親的不睦壞了這份情誼,那他寧可當個外人。

  「哥,你可別把我扯進去,你也知道從小我最聽你的了。」石洋趕緊澄清。

  「石洋,你怎麼說出這種話?她是你母親啊!」楚薔萬萬沒料到他居然會不顧自己的親生母親,而去維護這麼一位無情狠心的大哥。

  「行——別再爭了,我今天回來不是為了參加辯論會的。」石磊閉上眼,表情淨是煩燥鬱悶,那輕淡的語調平緩有力,卻又像置身事外般的超然。

  他霍然站起,炯亮的黑眸冷不防地掃向楚薔,「正如妳所言,希望我們永遠不會再見。」他倏然旋身,離開了這間屋子。

  楚薔低頭生著悶氣,卻也發現石磊面前的那碗飯絲毫沒有動過的跡象。

  她不懂他與石伯母之間究竟是怎麼樣的關係?有什麼樣的誤會?但他剛才那副囂張的態度根本就是個錯誤。

  楚薔告訴自己,她絕不會屈服於他的威嚴之下,她一定會據理力爭!

  ※※※※

  事後,楚薔詢問石洋並暗中調查,她才知道石磊的真實身分——星磊國際貿易企業的總裁。

  楚薔當然也查出了「星磊」的歷史,它是以建築業起家,於三年前轉向貿易界發展,或許是轉業的時機佳,短短三年內竟為星磊賺進不少資產,名列於全球百大以內,也因此在貿易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,以及獨樹一幟的領導能力。

  楚薔不明白,像他這樣擁有一切的男人,為何不肯放過那區區一座小山呢?難不成只是仇恨使然——他不想讓石洋的母親在她所喜歡地方的安身立命?

  經過她一連串的苦心追查,楚薔意外的發現,今天下午便是星磊和敦楠開發公司簽約的日子。

  既然得知這個重要的消息,她怎能視而不見,任由石磊在他自私自利的心態下賣掉那座山?

  經過深思熟慮後,她決定要阻止這件事,雖然心中尚無任何打算,但她已計畫先到星磊看看再說。

  楚薔搭上計程車,一路上忐忑難安。雖然今天只是個簽約儀式,但對楚薔而言,她卻是扮演破壞者的角色,如何能將這次的戲碼演得逼真,讓敦楠開發自願放棄這項投資計畫?這的確是個難題。

  計程車一陣狂飆,不一會兒工夫,楚薔已來到星磊大樓外,這才赫然想起她甚至不曾將此事告訴父親,想必父親得知後,又會對她來一場口水戰吧!

  下了車,她以楚氏企業為後盾,非常輕鬆地步入星磊公司的會議室,而眾人皆以為她來此的目的只是為了觀摩。

  她坐在隱密的角落,等著主角到來,在等待中,她的心跳急遽加速,差點想放棄這項計畫!

  約莫十分鐘以後,敦楠開發公司的代表到來,楚薔親眼看見石磊也緩步進入,他一身清朗的風采幾乎讓楚薔看傻了眼!石磊今天衣著光鮮、行止優雅、絲毫不見那天在山上所見的浪子氣息,唯一雷同的地方大概就是他那頭不聽話的黑髮,仍恣意地順在腦後,形成一種不羈美感。

  楚薔拉回心思,看著他們坐在會議桌上,在媒體的監視下,準備為此次的簽約畫下最終的句點。

  「等一下——不可以簽!」

  石磊眼神半瞇,等他看見是楚薔出言阻止時,不禁異常震驚。

  他對她射出強烈的無奈眼神,森冷無情地說道:「小女孩,妳是從哪冒出來的?請妳不要打擾我們的簽約儀式好嗎?否則我就請守衛趕妳出去了。」

  他面無表情地冷聲回擊,絲毫不將她放在眼裡。

  「你們不能買下這座山,真的不能!這座山是一位老年人終老一生的終點站,你們這麼做,只是在扼殺她的夢想,也等於是幫助了他這個不孝子,讓他達成驅趕他繼母的卑劣手段。」楚薔忿懣地表示,本來不想出口的惡言,全被他激出了口。

  石磊凝住了表情,沉冷的眼眸定在她臉上,「小姐,妳是閒來無事,還是過分無聊?我們星磊企業的問題還輪不到妳來插嘴。」

  石磊一彈指,倏然上來一位壯碩男子,他臉上帶著一抹異於尋常的說話,「阿青,趕她出去!」

  楚薔心頭微微一凜,她不甘示弱地說:「用不著你趕,我自己會出去,但我希望你們千萬別簽這個約,免得害人。」她看了一眼對方的代表,霍然轉身奔了出去。

  在石磊的眼神暗示下,阿青連忙追了出去,將她給抓了回來。

  楚薔不滿地瞪著他,厭惡的神色在她臉上迅速擴散,「你想幹嘛?當著大夥的面殺了我嗎?」

  石磊剛稜有型的臉,形成一種深沉的詭異,「妳怎能逃呢?這筆帳待會兒我還要跟妳慢慢的算。」他示意阿青將她拖到旁邊,禁止她再胡言亂語。

  國內兩大集團的簽約過程,竟然出現了這麼一段小插曲,現場媒體記者全都抱持著好奇的心態,不免在自己的草稿紙上加油添醋了一番。

  可以想見,明天晨報頭條必然是精采萬分、眾說紛云了。

  「林先生,我們可以繼續了吧?」石磊回到座位,攤開合約。

  敦楠開發公司的代表林先生這時猶豫了一會兒,他抬眉看了看被鎖在牆角的楚薔,「石總裁,剛才那位小姐的話……」

  「你別介意,她只是舍弟的同學,可能和舍弟之間有什麼紛擾,所以跑來這裡鬧場。」石磊凝視著楚薔,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。

  楚薔聞言,小拳頭霍然握緊又鬆開,她驟然站起,不理會阿青的壓制,大聲咆哮著,「我沒有胡說,我說的句句屬實,你們若不相信,可以去山上查證。」

  石磊驀然凝眉,他從沒見過像她這種死到臨頭還面不改色的女人,若不是礙於場面,他鐵定要讓她嚐嚐跟他作對的下場!

  「石總裁,我看,有關簽約的事還是暫緩幾天吧!」林先生霍然開口。

  石磊頓時僵住,闃沉的眼眸倏而轉濃,臉上的寒霜足以凍結三尺,「此事早已定案,林先生說變卦就變卦,豈是咱們生意人的行徑?」

  一股憤怒竄過他胸口,任誰也不知該如何化解眼前這股劍拔弩張的氣氛。

  「很抱歉,我知道這是敝公司的錯,但既然其中有疑慮,為了敝公司的利益著想,我不能貿然行事。」林先生鞠了個躬,又緩言道:「希望有機會我們能再度合作,我告辭了。」

  敦楠開發公司一行數人,就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連袂離開了。

  眾多媒體記者面面相覷,在這僵凝及不尋常的氣流中盡作鳥獸散。

  頃刻間,現場就僅剩下石磊與楚薔二人。

  一場戲打壞了規則;一場爭執弄亂了軌道,他倆四目交會,空氣霎時僵滯了。

  冰冷的空氣似乎洗掉了楚薔原有的忿懣,喚醒了她的理智,她驀然發現自己似乎做得過分了些。

  望向石磊那深不可測、陰鷙冷酷的雙瞳時,她居然有一絲理虧的感覺。

  「對……對不起,我……」她垂首囁嚅的道,躲開他噬人的眼神。

  「妳通常都習慣在殺人後,再說聲抱歉就拍拍屁股走人嗎?」他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語調足以教她退避三舍。

  一股深沉的沮喪和失落緩緩滑向楚薔的心湖,她訕訕地說:「我的行為和言論或許是衝動了些,但我自認我的出發點並沒有錯。」

  望著她那張死不認錯的執拗臉龐,石磊沉冷的反問:「照妳這麼說,錯的人是我囉?」

  「難道你不認為自己太無情了嗎?難道你看不出來石伯母有多麼喜歡住在山上嗎?既然你的身分地位如此崇高,根本就不缺那一點錢,你何不做做好事成全石伯母的心願,也算是為自己積積陰德?」她仍執意據理力爭。

  他瞇起眼端睨著她那張好辯的小嘴,「那我請問妳,妳對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又了解多少?除了妳在山上待了幾天所聽到的耳語之外,妳又知道、明白了些什麼?」他劍眉微挑,陰森的眸光毫不留情地映在她的臉上。

  楚薔聞言不禁傻了,她是不清楚這件事的始末,但這原是她的一番好意啊!怎能被他那三兩句話就全顛覆了呢?

  她微啟櫻唇,訥訥地說不出半個字。

  石磊臉上的表情鐵青得嚇人,他雙眸深幽熾烈地直瞪著她那張誘人的紅唇,宛若鮮紅欲滴的櫻桃小口正打擊著他的自制力!

  石磊出其不意的一個箭步上前,猛然將她納入懷中。

  楚薔嚇了一跳,根本還來不急反應,她的唇已被他狂暴燥熱的唇給封住了!

  他緊吮著她的唇不放,頓時天旋地轉、迷茫如醉,兩人胸臆間都流竄著澎湃洶湧的激情,撩人神智。

  在他兩片唇瓣的撩撥下,楚薔的氣息開始混濁,她忘了反抗,只感覺渾身輕顫,有一股無法形容的熾烈狂潮緊緊攫住她的思想,令她沉迷在這個熱吻中,無所遁形。

  石磊驀然抬首,他濁重地喘息著,兩簇怦然心動的炯烈光芒直射入她的心扉,「說!妳欠了我一堆債,打算怎麼還我?」

  楚薔聽聞,猛然將他推離,驚慌地說:「我什麼也不欠你,我只是做我自己該做的事。」

  「是嗎?」他漾出一抹邪笑,好整以暇地淡言,「等著瞧吧!我會要妳自願付出代價,我石磊這輩子是絕不讓人虧欠我的。」

  撂下這句話,他對她投以飽含譏誚的一瞥後,轉身離開了。

  他那無情的話語、清冷的眼神,毫不留情地在楚薔心底生了根、發了酵。

  她愣在當場,慌張與無助一前一後地湧上她無瑕白皙的臉蛋……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7-9 03:56 PM


怒火
一個不小心的錯,
讓彼此針鋒相對燃起怒火,
唉!
都是那不小心惹的禍,
是否可以原讓我這無心的過錯,
讓一切重新來過。

  「楚薔,妳上報了。」

  林莉怒氣騰騰的將她拖出家門,甩了一份早報在她面前。

  楚薔錯愕地接過手,詫異地看著報上那熟悉的影像,是自己沒錯!

  她看了看照片旁的標題,這才想起原來這是昨天下午她在星磊闖下的糗事,那時候她怎麼會忽略了那一閃一閃讓人措手不及的鎂光燈呢!

  「怎麼,妳沒話說了吧?妳以前不是那麼衝動的人,怎麼這次做事卻完全不經大腦呢?」林莉皺著眉,臉上顯露出那氣悶難抑的憤怒。

  「我做錯了什麼嗎?」楚薔的口氣裡有明顯的不悅,她並不認為自己有錯,頂多只是衝動了些。

  「妳到現在還不承認?好!那我問妳,妳知道石洋他大哥為什麼非要賣了那座山嗎?」林莉咄咄逼人的追問。

  「我真的不清楚。」楚薔囁嚅的回答。

  她全亂了!怎麼林莉問的話和石磊如出一轍呢?難道這件事的背後有她不知情的內幕?

  「是啊!妳不清楚,可妳把石磊給害慘了!現在就連石洋也不太理我了。」林莉從沒對楚薔說過重話,但今天她真的無法原諒楚薔的恣意妄為。

  「林莉……」楚薔被她的話給駭住了,難道……她做錯了什麼?「告訴我,我要知道詳情,如果真是我的錯,我一定會全力挽回。」

  林莉冷冷的鄙睨著她,臉上閃過一絲憎恨的情緒。

  她這種怨懟的表情讓楚薔頓覺心口像是被鞭子狠狠地抽了一記,疼痛莫名。

  「石洋的舅舅為了做生意,向銀行借了大筆資金,那紙合約是由石洋的母親背書的,銀行認為她是『星磊』集團總裁之母,於是放了這筆款子,哪知他舅舅經商失敗,無法償還借款,銀行轉告石磊大哥,他在無計可施之下才打算賣掉山上那塊地。」

  楚薔聽到這兒,心頭五味雜陳、惶惶不安,她梗著聲問:「他是一個公司的大老闆耶!難道籌不出這筆錢,非得賣了這座山不可嗎?」

  「五億耶!有哪家公司會放這麼一大筆錢在那兒閒著呢?」林莉愈聽愈氣,緊皺著眉說。

  「妳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?」楚薔心慌了,她能為自己的唐突脫罪嗎?他為什麼不肯對她坦言呢?

  「昨天晚上,石洋突然接到一通銀行找他母親的電話,我們這才明白。」林莉嘆口氣又道:「石洋立即去找石磊大哥,他本是輕描淡寫、不願多說,最後在石洋的逼迫下,他才說出事實真相。為了這件事,石洋對我大發脾氣,罵我為什麼要找妳去山上,才會衍生出那麼多的事……」

  林莉說著,突然大哭了起來,她撫著胸口,神情淨是難抑的傷心。

  楚薔的心跳聲剎那間像戰鼓雷鳴般,引發全身莫名地顫抖起來。

  五億!就算是楚氏企業,也不可能馬上就拿出這一筆錢啊!她該怎麼做,才能彌補自己造成的錯誤?

  想不到外表冷漠且不帶感情的他,竟能獨自承受這種壓力,並為家人犧牲到這種地步?

  「我去求敦楠公司,告訴他們我說的全是謊話,全是意氣用事的蠢話,我去求他們買下那座山。」楚薔緊緊抓住林莉的手,非常不習慣她倆逐漸緊繃的關係。

  林莉奚落的笑聲適時響起,陰情不定的臉上閃著憤怒,「經妳這麼一鬧,他們早已撤掉承購的案子了。」

  「那……」楚薔全身虛軟地抵著身後冰冷的牆面,慌亂之下居然吐不出半個字。

  「幸好石磊大哥願意將他的股份轉讓出去,先替石伯母籌足這筆錢。」林莉淡淡的說,眼底裝滿了對石磊的欽佩。

  楚薔顛躓了一下,長年在自家公司打點的她,自然明白一旦釋出股份,公司的掌控權便將不再是他的了。

  「妳現在明白自己闖的禍有多大了吧?石洋告訴我,從小,他母親對石磊的態度就非常惡劣,總是將吃剩的東西留給他,讓他穿破衣服,但他卻並不記恨石洋,甚至有一次石洋不小心掉入山溝,他為了救石洋,還差點摔斷一條手臂……所以,石洋一直非常敬重他大哥。至於他母親,也因為石磊現今的成就,而漸漸收斂起當年跋扈的氣勢。」

  林莉硬邦邦地說著,一向樂天的臉上,出現了難得的心事,楚薔看得出來,她這次是真的付出真情,將一顆芳心默許了石洋。

  「我會去找他,請求他的原諒。」此刻楚薔的心緊緊束縛著,說不出是苦澀或內疚。

  原來她真的錯了,而且錯得離譜、錯得過分,這種覺悟像細針般刺入心坎,疼得令人難以忽略。

  他能不記恨,甘願為繼母解決難題,而她這個外人卻淨扯他的後腿!

  「楚薔妳……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跟妳說了。」林莉轉身就走。

  楚薔喊住她,怯怯的說:「我們還是朋友嗎?妳……妳能原諒我嗎?」

  林莉定住了腳步,避重就輕地說:「石洋他很氣妳,他對他大哥的敬愛甚至超過他母親,如今就因為妳的多事,讓石磊大哥得讓出總裁的位置,妳可以想見石洋的恨有多深了。如果他原諒妳,我就原諒妳!」

  說完,林莉拔腿就跑,她一向與楚薔交情甚好,只是一時之間,真的難以接受她會做出這種不合邏輯的荒唐事。

  楚薔站在原地,久久無法動彈,只剩下重重的悔恨燒灼著她不安的心。

  ※※※※

  翌日下午,楚薔向父親告了假,選在下班時間來到星磊大樓門外等候著石磊。

  雖然才相隔兩天,但今天她站在大樓外的心情卻比兩天前更緊張、無措。

  她沒有把握是否能夠得到石磊的原諒,但是她發誓,她絕對會盡己所能的補償他。

  時間在她戰戰兢兢的惶恐中一分一秒地過去了,現在已是六點整,整個大樓的職員都下班了,可為何不見石磊的人影呢?

  楚薔有股想進去找他的衝動,但她又提不起勇氣,那天她大鬧簽約會場的事大夥一定還記憶猶新,她這時候若出現在星磊大樓,必會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。

  她明白自己是躲不過石磊的憤怒與指責,但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得面對那麼多不諒解的眼光;昨天林莉對她不滿的責難,已讓她難過得失眠了一整夜,她無法再負荷更多的指指點點了。

  隨著時間的消逝,眼看腕上的已漸漸接近八點,晚風灌進她站立的騎樓下,一月的天候在入夜之後顯得更加的寒冷,也更讓人難以消受。

  楚薔索性蹲下身,讓自己窩在一角,眼神仍沒離開大門,深怕一個不注意就錯過石磊的蹤跡。

  突然,她看見一道陰暗的身影由大樓走出,等那人完全出現在街燈下,她總算認出是他!

  他的髮絲有點凌亂,神情看起來十分疲憊,一手拎著外套搭在右肩上,但步伐仍沉穩有力。

  楚薔顧不得一切地衝過去,大喊了一聲,「石磊——」

  石磊頭住了步伐,徐緩地轉身,當他看清來人時,微揚起眉,聲音浮著慵懶的音調,「是妳!我知道妳會來,但沒料到竟是那麼快。」

  楚薔當然聽出他話中的諷刺意味,不過既然錯在自己,她也只有認命地任人宰割了,「我……我是來向你道歉的,雖然這聲道歉或許根本於事無補,但我還是要說。」

  石磊斜靠在圓柱上,半瞇的眼神帶著一抹詭笑,一如陰天的蠱惑魅力,「道歉?我沒聽錯吧?從大小姐妳的嘴裡吐出這麼委曲求全的話,還真是難得!」

  他的嘲諷的語氣犀利的幾乎要刮傷楚薔那張薄薄的臉皮,但她仍硬著頭皮堅持下去,抑制住想逃開的衝動。

  這是她自作自受,怨得了誰呢?

  「隨你怎麼說,我都不會生氣,我只想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才能稍微補償你的損失?」楚薔懇切地表示。

  「妳要補償我?我問妳,妳打算拿什麼來補償?」晚風拂起他飛揚的髮梢,石磊臉上浮現一抹掩不住的冷峭之色。

  這個女人替他惹了一身的麻煩,而且還是樁不小的麻煩,不過才短短數天,星磊的股價就直線下跌,幾乎造成公司的財務危機,所以這陣子,他天天悶在公司裡加班熬夜,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賜。

  女人,當真是個麻煩又令人討厭的動物,一個個都自私卻又笨得可以!這不禁又讓他思及他的前妻若琳,那個趁他為公司忙碌,無暇他顧之際,竟私吞了他的錢財與情夫逃逸到國外的惡劣女子。她在被拋棄之後,竟又找上門企圖與他重修舊好,當然,他也送了份大禮給她,那便是一張離婚協議書!

 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,他對女人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與冷漠,除非必要,他極少會對她們和顏悅色。

  「我……我也不知道,五億……我是拿不出來的。」楚薔被他問倒了,她當真是個只會破壞不會建設的大麻煩。

  石磊冷眉一挑,睨著她說:「既然這樣,妳就不用再說什麼,免得讓人覺得矯情,妳滾吧!」

  「你——」楚薔眼中染上了一抹受傷的痕跡,她羞愧地開口,「我知道你很生氣,根本不可能原諒我,但我真的不是有意……我求你罵我、打我都行,只要讓我覺得——」

  石磊霍然大笑,陰晴不定的眼光直射向她那張滿是悔恨的面容,「妳以為罵妳、打妳,就可以讓妳脫離自責的痛苦嗎?對不起,辦不到!」

  在來這兒之前,楚薔早已有了心理準備,想要得到他的諒解是絕不可能的。可她怎麼也沒料到他會以這麼陰寒的目光狠狠地鄙視她,那目光就像兩把利刃,狠狠的、無情的宰割她,讓她痛不欲生。

  她虛軟的身子一陣搖晃,處在苛責的利光中,頓覺手足無措,「那你要我怎麼做?我記得你曾說過你從不讓人虧欠,我……也不想欠你什麼,求求你告訴我,我到底該怎麼做?」

  石磊欺身向她,伸出拇指輕柔地摩挲她的臉頰,皮笑肉不笑地道:「妳說我要妳怎麼做?沒錯,我從不讓人虧欠,妳當然也不會例外。」他唇一抿,眼神又浮上一抹冷酷,繼續道:「我只是還沒想到讓妳賠償我的辦法,只好讓妳先滾蛋,等我想到,自然會去找妳。」

  楚薔像是傻了似的看著他刀刻似的俊容,慌亂之下,淚水不自覺的滑下面頰。

  「咦?妳怎麼能哭呢?這太不像妳了吧!我腦海裡直到現在還記著那天在簽約會場上大聲咆哮、不計形象、據理力爭的那隻母老虎耶!母老虎怎麼會流眼淚了?嘖嘖嘖……多難看啊!」

  石磊瞇細眼眸,緩緩低下頭與她那淚眼迷濛的小臉相對,扯開了一抹嗜血般的獰笑。

  楚薔一時之間負荷不了他眼中的鄙夷,只明白她的心受傷了,那灼熱的刺痛挾帶著一絲辛辣,迅速焚燒向四肢百骸,楚薔以為自己就快被燒成灰燼了。

  她眼眸泛紅地說:「只要你高興,就隨你說吧!我絕不會還嘴的。」

  石磊冷漠地看著她,眼斂怒意,突然,他嘴角漾起一道弧形,「浪費我的口水罵妳,還不如吻妳來得愉悅些。」

  他幾乎沒有給楚薔拒絕的機會,兩片濕潤有力的唇已赫然覆上她的,猛烈需索深吮著。他面容扭曲,緊緊封住了她的抗議,軟化了她的僵硬,以十足煽情的熱吻來換取她天真的回應。

  楚薔雙頰殷紅,微微喘息,嬌吟聲輕輕地逸出唇間,雖非第一次與他唇齒相觸,但卻是首次承受他如此瘋狂熾烈的舉動,那深深的探索幾乎要焚盡她的所有,她多麼希望自己的憂愁煩鬱也能一併燒毀。

  「不……不可以……」模糊的意識明顯的抵不過情慾的煎熬,她全身輕顫,慾望的衝動燒紅了她秀麗的容顏。

  但她沒忘記他倆是在大街上,身旁傳來熙來攘往的腳步聲提醒著她,她的舉動是踰矩的、羞恥的。

  「為什麼不可以?」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揚起,這突如其來的溫柔,讓楚薔一時心悸不已。

  她乘機推開他,望向四周對他們投射而來的異樣眼光,「我不習慣……」

  楚薔感到忸怩不安,卻只能無力嬌嚷,心裡滿是苦澀。

  「原來母老虎也會害臊啊?那好!我樓上有間午憩的房間,咱們可以——」

  未待石磊冷言冷語地說下去,楚薇已跳離開他,心緒紛亂地看著他那張偏激難測的臉。

  她明白他是故意折磨她,故意刺激她、戲侮她!

  但她又能說些什麼呢?一切錯誤的起因全是由她開始,現在她沒有能力畫下句號,只能讓這場錯誤繼續延續下去,唯一不同的是,這回要由她自己去承擔。

  「你為什麼要以這種方式傷害我?我不懂,難道這樣可以解決問題嗎?我明白因為我一個人的過失,讓你丟了總裁的職權,更讓你損失了不少金錢,但我會還你的,就算是分期付款,就算得簽下一輩子的償債合約,我都會想盡辦法償還你的。」

  她大膽地下了賭注,雖然往後還有漫無止境的歲月都得忍受這種煎熬,但她不怨亦不悔。

  石磊以手臂抹了一下尚殘餘她馨香的唇印,雙手抱胸,興味十足地看著她,「一輩子……這個主意倒不錯,妳不會後悔嗎?」

  「我不後悔,從今以後,我會非常努力地賺錢,雖然一輩子也償還不了,但我一定會盡力的。」楚薔認真地說著。

  但她絕沒想到,他倆的言下之意竟然差了十萬八千里!

  「妳會隨傳隨到?」石磊黑如點墨的眼瞳,滑過一抹不容忽視的謔笑。

  「隨傳隨到?」楚薔不解地複誦著。

  他望著她那張裝點著疑惑的臉蛋,在她情感最脆弱的時候撂下一句,「拿妳的一輩子供我使喚,妳應該沒有意見吧?」

  楚薔完全震驚住了!他所謂的「使喚」是……

  「不懂嗎?」他唇線一凜,死沉的眉心淡淡舒展開來,唇畔漾起一抹冷淡笑意,緩緩地一字一字從齒縫中迸出,「別急,以後妳慢慢就會了解。」

  突然,天際飄下了斜雨,寒冬的雨絲打在楚薔的臉上,她竟然不覺得冷!只因她看見石磊那張陰鷙的臉孔,心口陡升的冷意,比這寒雨還要強烈、令人膽顫。

  「對了,母老虎,我還不知道妳的芳名呢?我好像曾聽石洋喊妳什麼薔來著?」他不懷好意地詭笑。

  「我叫楚,楚國的楚,薔薇的薔。」楚薔失神地喃喃自語,彷若在敘述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,聲音中全無感情。

  石磊眉頭微擰,惱怒躍上他深邃的五官,「不過是請妳自我介紹一下,幹嘛那麼心不甘、情不願的?」

  她抬起頭看著他,表情中寫滿了不諒解,她不相信他當真那麼冷酷無情。

  一個能為後母盡心力的人,不該是這般惡劣的啊!

  「怎麼?才不過說妳兩句,就不高興了?」石磊雙手插在褲腰袋內,髮絲沾著雨露,顯現出他那份張狂的神采。

  「我……我沒有。」楚薔無力地想,她這麼委曲求全不知是為了什麼?

  石磊爬梳過濕漉漉的頭髮,刻意漠視自己在她身上所造成的傷害,「不是就好,至於妳剛才答應我的約定,可以履行了吧?」

  楚薔愣愣地看著他,在無法確定他真正的意思前,她怎能輕易允諾?

  他端視她那張猶豫不決的小臉,嘴邊噙了抹放浪的笑容,「妳放心好了,我絕不會害妳的。」

  像是得到保證般,楚薔點頭道:「我可以答應,但隨傳隨到有一點勉強。」

  父親對她的管教向來非常嚴格,除了念書的時間,她幾乎都得待在公司,如果她表現得太反常,一定會招來父親的懷疑。

  「那我就不勉強,隨便妳了。」

  石磊耍著欲擒故縱的把戲,不留給她任何轉圜的餘地,彷彿在告訴她,要或不要,隨她選!

  與其說他放任她自行選擇,倒不如說他有著十足的把握,楚薔絕對會答應他的條件。

  楚薔猶豫了半晌,最後決定豁出去了,她認真地道:「好,我答應,無論如何,我會盡量配合。」

  「那就好,可別忘了妳今天說的話。」石磊冷笑了一下,扭頭就邁入大雨中。

  楚薔見狀,連忙喊住他,「等等,你這樣子會感冒的。」

  石磊頓住了腳步,回頭端詳著她那張焦慮的臉,「不用對我賣弄妳的同情心,淋這點小雨是死不了的。」

  楚薔傻在原地,不明白何以他說話總要帶刺呢?

  「我……我背包裡有傘。」

  他譏誚的一笑,「我的車子在地下室,隨時可以開,但我今天就是想要淋淋雨、吹吹風,至於妳的好意,就省省吧!妳自個兒留著慢慢用。」

  楚薔兩眼空洞地看著他,靈魂似乎已從體內飄出,無依感頓生!

  「對了!」她跨前一步,情不自禁地又喚住他,「你怎麼那麼晚才下班?你今後每天都會這麼忙碌嗎?」

  他本該是個輕鬆的大老闆,被她這麼一攪局,居然弄得比個小職員還忙碌,如果可能,她希望在自己有限的時間內能幫他。

  「沒錯,由於妳的『多事』,害得我沒有好日子過了。」

  「我能幫你什麼嗎?」她懇切地表示。

  「妳要幫我?」他眼底冷峭的興味乍現,凝睇著楚薔那張飽含內疚的小臉。

  楚薔的笑容因他的目光而變得僵硬,但她仍怯怯地微笑道:「關於商務方面我了解一些,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,請儘管開口,我……只想替你分憂解勞。」

  石磊站在雨中,雙手環胸,捺著性子聽她敘訴著這一堆無關緊要的話語。

  楚薔整個人也浸淫在雨中,她雖穿了厚重的外套,卻仍抖得牙齒打顫。

  石磊半閤著眼,看著她這副狼狽抖瑟的模樣,極不屑地說了句,「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,妳管好妳自己吧!別以為用苦肉計我就會上當,妳這種小媳婦的招數對我而言是沒用的。」

  「我真的有這個能力,你試試看就知道了。」楚薔誤以為他不信任她的能力,連忙強調著。

  「這事以後再說,妳現在趕緊回去把這身濕衣服換掉,我可不希望在妳還沒補償我之前,就變成一個死人了!」

  他陰沉的語氣在她耳畔迴盪,讓楚薔的心霎時冷了半截。

  「我沒關係,我不冷。」她仍逞強的說。

  石磊瞪視了她半晌,突然走近她,抓過她身後的背包迅速打開,抽走裡面的一把傘,撐開後遞到她手中,「都抖成這樣了,妳還死鴨子嘴硬,可見妳那副拗脾氣始終是改不掉的。」

  楚薔真的冷得打顫,拿著傘柄的手因為顫抖而使得整把傘看起來像在秋雨中飄零落花,蕭瑟又淒涼。

  她倏然向前跨了一步,將傘舉高與他共撐,「你想吹風,想淋雨,都請讓我陪你走一段路好嗎?」

  楚薔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厚顏到向他提出這種要求,如果他拒絕了,又該怎麼辦?她總不能死纏爛打,硬要跟著人家吧!

  沒想到石磊卻噙著一抹笑,由微揚的薄唇中逸出,「也好,那就走吧!」

  楚薔傻了三秒,他卻已跨步向前脫離了她的傘下世界。楚薔連忙拉回神志,快步跟上他的身後,她的手始終舉得高高的,與他在街道上漫遊。

  這倒是一幅令人看了莞爾的突兀畫面!

  一路上,楚薔加快步伐緊跟著他,那把傘彷若是一把無形的命運枷鎖,將他們緊緊地纏疊在一塊兒。

  「好了,就到此為止。妳家在那一頭,快回去吧!」突然,他定住了身子回過頭。

  楚薔一個不注意便撞進了他的胸膛,她抬起頭,納入眼中的是他那一臉曖昧不明的笑意。

  「你知道我住哪?」楚薔不僅臉紅了,心中還有一絲詫異。

  「知己知彼,方能百戰百勝,相信妳聽過這句話,妳只要回去乖乖等我的電話就成了。」不待楚薔的反應,他已再度邁出步履,徹底離開了那把傘下世界。

  看著他修長挺拔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大雨中,她的心頭莫名地產生了一種酸酸澀澀的滋味,彷若被他這放浪不羈的模樣奪去了心魂。

  這種感覺難道是戀愛?

  ※※※※

  回到家的楚薔,已淋得一身濕漉漉的。

  說來可笑,有傘的她居然不想用,竟也學起他漫步在雨中,企圖讓雨水洗去那附著在她心底、身上的煩惱憂慮。

  可惜,似乎都失敗了。

  「大姊,妳去哪裡了?爸媽他們急得都跑出去找妳了。」

  十二歲的楚薇坐在輪椅上,她漾著一臉笑意看著已進門的姊姊。「不過沒關係,妳能平安回來就好了。」

  她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,始終都是楚薔心裡的最痛。

  這個小她近九歲的妹妹,從小就最得家人疼愛,是個名副其實的開心果。

  怎奈三年前,她突然生了一場重病,病癒後,她的雙腿便再也無力支撐自己的體重,只能長期坐在輪椅上。

  為此,楚薔心疼不已,只要有最好的東西,她一定會先留給楚薇,也自願扛下楚家事業所有的重擔,因為,她想要給楚薇一個最好的生活。

  「是姊姊回來晚了,又忘了打電話回來告訴你們,真不好意思。」她緊握著楚薇的手,軟語解釋道。

  楚薔看了看手錶,已經十一點了!原來她在街上遊盪了那麼久,難怪爸媽會急得出門尋找她。

  「爸媽有帶行動電話,妳快打電話告訴他們,讓他們放心。」聰明可人的楚薇立刻建議道。

  楚薔點點頭,拍拍她的手,「姊先去換掉這身濕衣服,然後立刻打電話,妳坐一會兒。」

  她回到房裡換了衣服,拿條乾毛巾邊擦拭頭髮,邊按著電話號碼。

  想當然爾,電話接通後,彼端的訓斥聲一波接著一波向她襲來,雖然她早已有了心理準備,但那責備的聲音仍讓她刺耳得站不住腳。

  好不容易楚薔終於聽完了一堆嘮叨,這才吐了口氣,回到楚薇的身邊。

  「姊,爸一定唸了妳一頭包吧?」楚薇眨眨眼,促狹的道。

  「妳這個小鬼,老姊被罵,妳這麼開心啊?」楚薔把她推回房間,並將她慢慢扶上了床。「已經那麼晚了,妳該睡覺了。」

  「妳能不能先別走,陪我聊聊。」經過身體的創傷後,楚薇在性格與心智上都變得比較早熟,話語中已極少出現童言童語。

  「想聊什麼?」楚薔笑著坐在床畔。

  「我們學校明天舉行寒假冬季旅行,全班……就只有我一個人沒去。」

  楚薇掩不住一臉失落,她本該是個活潑健談的女孩,病後,雖然她依然以開朗的心情面對世界與眾人,但楚薔明白,她是不願讓家人擔心,才故意表現出堅強的樣子。

  此刻,她突如其來的沉默與落寞,無不牽扯著楚薔的心。

  「告訴姊,妳是不是也想去哪兒走走?只要妳說出來,我一定帶妳去。」

  「像我這樣沒辦法走路的人,也可以出去玩嗎?」楚薇眼底泛過一絲希望的光芒。

  楚薔溫柔地拍拍她的小臉,「小傻瓜,妳可以把姊姊當成妳的腳,我可以推著妳看遍這個世界。」

  「真的嗎?姊姊願意帶我出門旅遊嗎?」楚薇開心莫名,露出了一抹率真爽朗的笑容。

  楚薔看得出來,她的笑是真切的、毫不虛偽的,笑中有著屬於她這年齡該有的稚嫩與快樂。

  當年楚薇生病後,她就曾向上天發過誓,更向父母保證過,這輩子她一定會全心全力的照顧楚薇,盡量給予她健全的生活和人生觀。

  「嗯!過一陣子我向爸爸告假,帶妳去南部玩玩好不好?」楚薔允諾道。

  「一言為定。」楚薇興奮地伸出小指。

  「好,一言為定。」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7-9 03:56 PM


別傷我的心
愛上你,
對我來說像是個天大的錯,
只是一時的失策,
竟讓你對我的身心上滿枷鎖,
求你,看看我,
這對你真心真意的人兒。

  「林莉——」

  自從上回不歡而散後,楚薔想見林莉的心情已醞釀許久,卻始終提不起勇氣,今天她終於說服自己,無論如何一定要和林莉把話說清楚,她不要再與她處於這種尷尬疏離的情況下了。

  於是,下午自公司返家途中,她便繞到林莉住處大門外的轉角口等她。

  許久,她終於看到林莉和石洋遠遠的從另一頭走過來。

  「楚薔!」林莉的臉上出現了興奮之色,但隨即就因為石洋的暗示而掩斂了下來。

  「林莉,我們走。」石洋拉住林莉的手,打算快步閃過楚薔。

  楚薔橫過身擋住了他們,「不要走,我有話想對你們說。」

  她已痛苦了好幾天,這些日子以來,她天天生活在自責中,除了對石磊的歉疚,她更急於挽回與林莉之間的友情。

  林莉是她最要好的朋友,以往她倆總是形影不離的在一塊兒,自從發生那件事後,彼此似乎變成了陌生人,這教她怎能接受呢?

  「我們不想聽妳說什麼,請妳回去吧!」石洋立刻替林莉回覆。

  「石洋,我知道你恨我,但是,你沒有資格阻斷我跟林莉的這份友情。」楚薔憂悶地開口。

  「妳說我沒資格?那妳就有資格管我們石家的事嗎?」他的話字字如刀般地刺在楚薔的胸口。

  她一時愣住了,心酸的暗忖,被石磊嘲諷辱罵也就夠了,連石洋也要參一腳,難道他們石家兩兄弟非得將她打入痛不欲生的地步才肯善罷甘休嗎?

  楚薔一臉受傷的模樣令林莉看了十分難過,她瞪了石洋一眼,「我已經講過她了,你又何必再火上加油?再怎麼說她也是為了你媽,你怎麼能把所有的罪過統統冠在她頭上?」

  石洋無話好說地憋著氣,但聲音依然不冷不熱的,「我先進屋去了。」

  若要他說什麼好聽的話,他也拉不下臉,只好加快腳步離開了。

  待石洋走遠後,林莉才說:「好幾天不見了,妳還好嗎?」

  這突如其來的陌生感,讓楚薔感覺心如刀割,「我不好,一點都不好……」

  林莉走向她,看著她那張苦瓜臉半晌,終於噗哧笑出聲,「好了啦!我承認上次說的話太重了點,我向妳道歉好不好?」

  「妳原諒我了?不怪我了嗎?」楚薔認真的問她。

  林莉上著濃妝的漂亮臉蛋微微一皺,「我哪有資格怪妳?其實這整件事哪一點礙到我了?是我多事,對不起啦!」

  「我知道妳是為石洋出氣,看妳跟他的感情那麼穩定,我也為妳高興。」楚薔也破涕為笑,真心的祝福她。

  「石洋對我真的很不錯,只是脾氣比妳還拗。別管他,我們進屋聊。」

  前面就是林莉所租的小屋,石洋已在裡頭,楚薔可不好意思去當電燈泡,於是她技巧性的拒絕了。「我不進去了,請妳替我向石洋道歉,告訴他我一定會盡力挽回我的過失。」

  「進去啦!我們已經好久沒聊天了,妳別怕他,有我在。」林莉硬是將楚薔往屋裡拉,楚薔拗不過她,只好跟著她進屋。

  上了樓打開房門,她便看見石洋坐在沙發椅上看電視,一時間,尷尬得不知該說些什麼。

  「石洋,我已經原諒了楚薔,我要你也原諒她,好不好嘛?」林莉一屁股坐到石洋身旁,使出撒嬌的手段。

  石洋看了一眼她那笑咪咪的表情,又裝酷地將眼神調回電視上。

  「喂,你倒是說說話啊!你這麼悶不吭聲的,要楚薔怎麼辦?」林莉捺不住性子,捶著他的背嚷嚷著。

  楚薔見狀,連忙上前勸林莉,「他說的對,一切都是我多事,妳就別再逼他了。」在她心裡,只要能求得林莉的原諒已是心滿意足,至於石洋,她可能還得多花些工夫,多加把勁了。

  石洋瞥了她倆一眼,終於搖搖頭道:「算了,林莉說的對,不管怎麼說,妳的出發點終究是為了我母親,雖然今天害了我大哥,但我怎能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妳身上呢?對不起,是我太激動了。」

  石洋總算是克服了心裡的疙瘩,願意化開心解。

  楚薔臉上出現了一抹如釋重負的釋然,「謝謝你,石洋,我已經向石磊提過了,他願意給我補償的機會,你要相信我,我絕對是非常有誠心懺悔的。」

  「那太好了,既然連你哥都那麼說,你更沒有理由繼續氣楚薔了,本姑娘現在命令你去買包滷味回來,今晚我要好好的大吃一頓。對了,別忘了再帶幾罐啤酒,我要和楚薔來個不醉不歸。」

  林莉可開心了,這陣子與楚薔的冷戰讓她痛苦不已,今天終於可以放開心,痛快的大吃一頓了!

  「什麼?我去啊!」石洋委屈的說。

  「你不去,難道我去啊?」林莉忙不迭地將他推出了大門,而後折返回楚薔身邊,大大地吐了口氣,「真好,一切都過去了。」

  她臉上的喜悅卻感染不了楚薔,楚薔不禁在心底自問:當真一切都過去了嗎?還是屬於她的未來從現在才開始?

  「楚薔,妳怎麼了?瞧妳好像悶悶不樂的樣子。」林莉懷疑地看著她,楚薔的表現冷靜得異常。

  「我……我沒事,是妳多心了。我想,我大概是太高興了吧!」

  楚薔說來雖雲淡風輕,但表情中卻掩不住那淡淡的、近乎哀愁的寂寥。

  「是嗎?妳該不會有什麼事瞞著我吧?」林莉睨著她,心直口快地說。

  她雖然向來大而化之,但楚薔的神色依稀透露著古怪,連她都感受得出來。

  「我真的沒事。對了,電話借我一下,我打通電話回去報備一下。」楚薔對她眨眨眼,換上一抹掩飾的笑意,以打電話為由躲開了林莉尖銳的試探。

  ※※※※

  半個多月前和石磊在雨中分手後,他就不曾來過電話,眼看寒假都快過去一半了,楚薔不禁開始懷疑,他是否已忘了他倆約訂的事。

  倘若他忘了,她不是該高興嗎?可奇怪的是,她的心底竟無半絲喜悅。

  就在楚薔處於矛盾與煩惱時,他卻突然來電了。

  還好此刻爸媽不在,小妹也正在午休,否則,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。

  接過電話,楚薔愣在沙發上半晌,因為,她聽見的是他那冰冷不帶感情的聲調所下達的命令——妳現在就來星磊大門外,別遲到了!

  幸好今天是星期天,不用去公司,她心想,既然已答應了他,就不能再食言。

  於是,她留了張字條給楚薇,便匆匆出了門。

  當她十萬火急地趕到星磊大樓,已將近四點,他坐在他那輛銀色的轎車內等著她了。

  楚薔見了他,心跳倏然加快,她壓抑住心悸,趕緊跑向他,隔著窗說:「你不是得在公司加班嗎?怎麼現在有空約我出來?」

  坐在車內的石磊,戴了一副深色墨鏡,看不清楚他的表情,只能隱約察覺他唇角上揚,語調冷淡地說:「難道當不成老闆,我就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了?」

  「我……我沒有這個意思,只是——」

  「別再說了,難道妳就只會說些廢話嗎?上車!」石磊粗厚的濃眉高聳著,炯然有神地看著她,表情中全是盛氣凌人、不可一世的氣勢。

  楚薔煞住了口,久別重逢的喜悅,全被他火爆的一句話給打得煙消雲散。

  「我叫妳上車,妳還杵在那兒幹嘛?」他臉部的線條冷硬到了極點,彷若是剛從沉睡中被喚醒的野獸。

  楚薔傻傻地看著他,半天說不出一個字,只覺得此刻的他變得好遙遠,不僅無情,還帶著暴戾的氣息。

  她的雙腿如鉛般重,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進車內的。

  突然,他的一句話拉回她飄遊的思緒,「怎麼了?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,該不是後悔對我做了承諾吧?」

  他發動引擎,嘴角掛著一抹訕笑,排檔一拉,車身就如同狂風般的飆了出去。

  「哎呀!」楚薔尚未坐穩,身子被這個極猛的速度衝擊,一時失去平衡,不小心前額撞上了前置物箱,疼得她眼淚都溢出了眼眶。

  「妳這是幹嘛?漫不經心的,連安全帶也不知道繫上?」他目光如電,表情卻是冷肅的死寂。

  「你怎麼了?半個月不見,你的脾氣好像愈來愈差了?」楚薔低頭揉著紅腫的前額,喃喃唸著。

  他的心口猛地一震!他變了嗎?其實他也沒個譜,只知道一面對她,他的心情就沒來由的惡劣起來。

  「或許現在的我,才是真正的我,我本就性情暴烈,妳最好要有心理準備。」石磊斜睨了她一眼,依然是不苟言笑。

  這半個月來,他曾考慮過自己的做法,也曾勸自己罷手,但心裡頭卻有另一個聲音告訴他,絕不能放過這個恣意妄為的小女人,非得給她點教訓不可,而他就在這兩種心態的矛盾糾葛下,弄得全身疲憊,沒有一個細胞是舒服的。

  見鬼的,又是女人惹的禍!

  這筆帳他怎能不算在她頭上?

  「你能不能告訴我,你要帶我去哪?」見他眼中的冷漠沒有稍減分毫,楚薔聰明的改了話題。

  「我的住處。」他沒有半點躊躇,流利地脫口而出。

  「你的住處?」但對楚薔而言,這個震驚可不小。

  她雙手絞得死緊,望著他那雙隱藏在鏡片後孤傲的眼、深邃的側面,驚駭得久久說不出話來。

  此刻的他沉默中帶著一絲不羈的狂野,令她芳心激動,他孤獨的五官與他那刀雕斧砌的線條是如此格格不入……

  他似乎並不快樂,彷若被一股無形的憂愁所包圍,這樣的感觸莫名地擊中了楚薔心底最軟弱的角落,她突然好想伸手去撫平他眉宇間的皺摺……

  然而,她卻也在這股陌生的情潮中,不知不覺地讓她的心就此深陷,無怨無悔……

  「妳怕了?」他側過臉看著她。

  「你又不是妖魔鬼怪,我怕什麼?」楚薔乾澀地傻笑兩聲,在自己心底強築起一道心牆。

  石磊撇撇唇,冷冷一笑,並未接話。

  他那抹莫測高深的笑容,包含了詭譎與不同的味道,讓楚薔的心狂亂地漏跳了數拍。她想問他,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,只好靜靜地跟著他走。

  會是羊入虎口嗎?楚薔不知道,但她並不後悔。

  「但我還是想知道,去你住處的目的是——」半晌後,楚薔仍是問了。

  石磊側過臉瞥了她一眼,那眼光彷彿盯視著待宰羔羊般冷酷無情,「記得妳上次提過,妳有處理商務上的經驗,我最近忙壞了,搬了不少東西到家裡做,妳正好派上用場。」

  他回頭笑看她,那深邃的笑意不偏不倚的撼動了楚薔心房,為了掩飾她的心思,她刻意甩開頭,佯裝無動於衷。

  「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,我一定會盡心去做好它。」面對他強大的吸引力,楚薔的回答倒變得硬邦邦的。

  「那好,請記著妳自己說過的話。」

  他猛地加快油門,在風馳電掣的速度中,享受著衝鋒狂飆的快意。

  她緊緊抓著座椅,嚇得不敢說話,眼見窗外景物一一飛掠過眼前,她的心也隨之激盪不已。

  現在雖非上下班的顛峰時間,但他也不該在台北市的大馬路上飆車啊!

  不知過了多久,車速終於放緩,眼看他繞進了一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,她才知道目的地已到了。

  「下車吧!」石磊彷彿又回到了原來的面無表情,冷冽地說。

  楚薔被動地下了車,才關上車門,他便按下了遙控轉身就走。

  「等等我!」楚薔快步追上。

  「請妳以後動作快一點,我的時間就是金錢,沒必要浪費在妳身上。」他冷著臉,語氣頗為不佳。

  楚薔霎時覺得全身的血液變成冰,她多想抓回曾經屬於自己的那份勇氣與固執,如此,她便可以大大方方的反駁他了。

  可是如今……如今她似乎已喪失了一切,就在她由愧疚轉為迷戀,又由迷戀衍生為愛慕的同時,她已漸漸失去了自我,這輩子註定任他戲弄、欺凌了。

  兩人進入電梯至十二樓處停了下來。石磊出了電梯,開啟房門,並讓開身留了條通道給她,「進去吧!」

  楚薔猶豫了一會兒,才跨進屋內,眼前陡然一亮。

  這屋子裡全是以藍白為主的裝潢,陽剛氣甚濃,不帶一絲柔意。雖然如此,整間屋子卻完整地強調出屋主獨特英野的個性。

  「怎麼了?對這間屋子有異議?」他帥性地倚在牆邊,以一種放肆的眼神看著她。

  「很好啊!有屬於你的風格。」楚薔點點頭,不再置評,深怕說錯話又惹來他的嘲諷。

  他挑挑眉,摘下墨鏡,逕自走向沙發坐下,翹起二郎腿,「妳過來。」

  他的語氣似命令、不容人反駁。

  楚薔懾於他那副若有似無的邪柔語氣,竟然不知該不該過去,「我想我們還是先辦正事,你從公司帶回來的資料放在哪裡?」

  石磊半閤上眼,滿臉清楚地寫著詭計,「這就是正事,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資料,就先暫擱一邊。」

  楚薔倏然有種將赴戰場的緊繃,她強打起精神,隨時保持著戰備狀態,「你是想對我說什麼嗎?你說,我聽得見。」

  他突然睜開眼,凝睇著她,「妳的強悍去哪了?怎麼現在又像個受盡欺凌的小女人,躲在牆角不敢現身了呢?」

  石磊灼熱的目光緊緊鎖住她的視線,沙啞的嗓音緩慢慵懶地一字字道出。

  楚薔愕然了,就在她對上他那雙肆無忌憚的眼神的同時,她已完全沒了主張,更不知道接下來自己究竟該怎麼做?

  無奈地,她只好緩緩向他靠近。

  才走到他面前,石磊出其不意地長臂一伸,將她拽進他懷裡,鎖在他的鐵臂之下。

  「你這是……」楚如坐針氈,努力地想去釐清他那飄忽不定的氣質是善意還是歹念?

  「別妄動,除非妳想食言,否則別打什麼爛主意。若不聽話,妳我今後就形同陌路,妳歸妳、我歸我,妳也別再來找我了。」

  他臉上漾著一抹濃濃的笑意,眼中卻有著萬分篤定的把握,似乎在告訴她,她絕逃不過他的手掌心。

  楚薔明白他是存心,也是故意的,難道他非得將她壓抑的動彈不得才肯罷休嗎?

  她徒勞無功地推了推他,最後眼中抹上了降服。她自問,她當真能承受他所說的,從此各走各的,不再相見嗎?

  不可能,那是絕對不可能的!愛情真是毒藥,一旦上了癮,便再也擺脫不掉了!

  「你到底想做什麼?」她忍不住問出口。

  他抿唇冷笑,俯下頭與她對視,「妳說呢?孤男寡女共處一室,還有什麼新鮮事可做?」

  突然,一股全然陌生的情緒如鬼魅般緊緊扯著楚薔的心,頓時讓她有股失落無依的感觸,萬念俱灰的情殤也襲上了腦子。

  「你……你怎麼可以?」楚薔依稀能看見他眼中的火苗,心裡被他此刻霸氣十足的眼神給震得心旌大亂。

  突然,他的吻猛地封住她的唇,舌尖舔舐在她的雙唇間,企圖找出一條路徑,雙手則托在她的胸下,不懷好意地磨蹭著。

  一陣戰慄劃過楚薔全身的細胞,她手心冒汗,因受不了這樣的狂吻,而微微顫抖著嬌軀。

  石磊潮濕溫熱的舌終於挑開了屏障長驅直入,攻城掠地般肆虐著屬於楚薔唇齒間的寸寸芬芳。

  楚薔彷若喪失了所有的意識,任他予取予求……

  久久,石磊蕭然撤離,他輕舔了一下尚沾有她餘溫的唇瓣,嗤笑道:「想不到妳也挺投入的嘛!我還以為妳會像那回在簽約會場上,為了自己而大力反抗呢!」

  石磊話語中的不屑意味甚濃,無情地擊中了楚薔的要害,此刻,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是無恥的。

  羞愧的淚水不知在何時淌下,順著臉頰滴在石磊的衣襟上,讓他暗吃一驚!他看著楚薔的淚容,不禁認為自己彷彿是個創子手,正殘忍無情地傷害她的心。

  「為什麼哭?該不會是我的吻讓妳不滿意吧?還是這是妳回報我的一種手段?」他瞇起眼,似溫柔又似戲弄地撫上她柔嫩的臉龐,輕輕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珠。

  楚薔被他這種異常溫柔的舉止給弄得不知如何是好,凝住了淚垂下頭,喃喃自語著,「我是真心的,無論你用什麼方法,只求你別再傷害我……別再傷我的心……」

  夠了!妳少在我面前賣弄眼淚,妳的心怎麼也輪不到我來傷啊!」他眼一挑,語氣變冷,以掩飾心頭那股蠢蠢欲動的不安。

  楚薔緊握著雙拳,俏臉只剩下一抹蒼白,芳心被倏然湧上的酸楚吞沒,話語中夾雜著哽咽,「如果沒事,我想回去了,我擔心我爸媽回來沒見到我,會——」

  石磊鎖在她腰部的手猛然一緊,堵住了她的話,緊接著是一陣狂笑。

  「怎麼?想臨陣脫逃了?好吧!我這個人向來不強人所難,妳走吧!」他粗魯地將她推離身上,冷酷的眼底凝著笑意,擺明了捉弄的意味;他隨即閉上眼,強迫自己別去在意她那張帶淚的容顏。

  楚薔無措了,如今的她該如何面對父母?

  如果讓他們得知她竟為了一個錯誤,弄成這般喪盡尊嚴的地步,他們將作何感想?她不知他們會多傷心?

  她開始與自己的心拔河……走還是不走?

  石磊突然站起身,走向門,將大門霍然一拉,瞧著她那張困惑不已的小臉,冷硬地說:「妳走吧!就當我倆之間沒有任何約定,妳也不再虧欠我什麼了。趁我今天心情好,不想跟妳算帳,妳快滾,可別等我後悔了!」

  石磊說了一堆昧著良心的話,同樣在留與不留她之間猶豫。

  久久,楚薔突然抬起小臉,噙著淚奔進他的懷裡,摟緊他的腰,啜泣著,「我不走!你別趕我走……你要怎麼樣就怎麼樣,只求你別趕我走!」

  石磊定在原地,心被她的淚擰得發疼,為了不讓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簣,他故意以一種曖昧不明的嗓音道:「是妳自己要留下來的,妳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?」

  他嘴角揚起的角度讓人感受到七分邪氣,更能意會出他話語中的煽情含義。

  楚薔雖害怕,但卻不願退縮,雙臂仍緊緊地扣在他的身上,將臉抵在他的胸膛前,雖未語,但心意已表露無遺。

  石磊瞇起眼,薄唇勾起冷笑,倏然將她抱起往他的臥房邁進。

  當他將楚薔放在床上時,楚薔已緋紅了臉頰,意識出這詭異的氛圍暗藏情潮慾望;石磊則以似笑非笑的目光,鎖定在她臉上,表情上有一抹顯而易見的興味,閃亮的眸光覷著她的胸前,表現得輕佻放浪。

  楚薔僵直了身子,雙手緊掐著自己的手心無法動彈,兩眼圓睜直視著他那雙帶電的雙瞳。

  「放輕鬆點,我又不是野獸、魔鬼,何必怕我?應該閉上眼感受才是。」他低柔的嗓音誘哄著她,拿出他調戲女人的高明手段,讓楚薔怎麼也逃不出他的男性魅力。

  他輕撫上她的腰間,手指停留在她牛仔褲的鈕釦上來回梭巡,故意刺激著楚薔,挑動她難耐的情緒。

  對於這樣的陌生情潮,她幾乎無力抗拒,對她而言,石磊不僅是野獸、惡魔,更是那狂野的撒旦,正極盡所能地想毀滅她,而她……卻也甘於淪陷。

  「我……」

  她的牛仔褲突然鬆脫,驚得她吞回了想要說的話。

  石磊拉起她寬大的T恤推至胸前,露出那小巧玲瓏的肚臍,他低頭細細舔逗著,激發她體內另一股狂潮。

  那浪潮夾帶著激情的浪花,一層層向楚薔襲來,並緊緊地包圍住她,她在他身下顫抖,心甘情願成為他的俘虜。

  「對!就是這樣,別緊張,完全放輕鬆。」石磊噙著冷笑,眼底帶著勾情的慾火與嗜血的冰冷,形成了一種兩極化的誘惑魅力。

  他驟然封住她的嘴緊緊鎖住,讓那如海水倒灌般洶湧席捲而來的情意,藉由這個吻逐一擴散。

  他修長的手指遊移在楚薔年輕勻稱的肢體上,順著那白皙光滑的理肌慢慢撫差,彷彿想在其中找尋一處他要釋放的最佳位置。

  「不……不太好吧!」楚薔硬是拉回了神志,她雖然愛他,但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要承擔接下來的衝擊。

  「但我卻不想停手,怎麼辦?」

  隨著他慵懶的話語,他的手更肆無忌憚地往上延伸,撫弄著她小巧飽滿的乳房,然後猛力地扯開胸衣,俯下身囓咬著那兩朵紅潤誘人的蓓蕾。

  楚薔漸漸懈下戒心,投入這份他所帶給她的陌生熾烈的情慾殿堂。

  「現在妳不會說要停止了吧?接下來的過程會更美,妳慢慢品嚐吧!」

  石磊雙手不安分地緩緩撫弄,雙唇更是迫不及待的吻住她,這個吻既急切又瘋狂,吻得她嬌喘連連,在他手下的每一寸柔嫩都教他銷魂蝕骨、激狂難抑。

  他渴望的舌撬開她的小嘴,深深吸吮著,每一種撫觸的感覺都是火種,點燃了他燒灼炙烈的瘋狂意念,將他偽裝的冷靜漸漸地焚燒殆盡。

  「妳這個強悍的小女人,連滋味都是那麼嗆人!」

  石磊粗暴地剝掉她的牛仔褲,大手撫上她最敏感的部位,楚薔禁不住一陣抽搐,好像隨時都會被他撕裂吞噬般,情慾的火苗深植,她已脫不開身了。

  「石……石磊,我好像……愛上你了……」她柔柔的囈語。

  石磊聞言陡然一愣,凜著臉看著她那張如癡如醉的俏臉,一雙如刀的濃眉不自覺地擠緊了。

  他低頭湊近她的臉,譏笑一聲,「愛?愛是什麼?妳的愛用錯了對象,我不值得妳愛。」

  他的話狠狠地刺傷了楚薔的心,在她還來不及為自己悲傷的剎那,他已粗暴的扯掉她的底褲,手指如火似的撩撥那核心。

  楚薔含著屈辱的淚,定定的凝視著他,但他手上的動作帶給她的快感卻又讓她無法排拒,只能任他殘酷的擺佈;隨著石磊慾望之手的顛覆,逐漸帶領著她達到從未體驗過的高潮境界。

  「女人哦!心口不一的動物,喜歡就是喜歡,何必忸怩作態。」

  他猛然的佔有,激出了楚薔的呻吟嘆息;他低頭含住了她的嘴,讓她喊疼的聲浪發洩在他的口中。

  「好……好疼……」她流下了淚,這疼不僅是身上的,心裡的苦楚更是嚴重。

  從今天起,她已不再是女孩了!

  石磊定住了身,因她的吶喊聲讓他意會到自己的粗暴,他緊緊地抱住她,直到她漸漸習慣他的佔有而放鬆緊繃的肌肉。

  「抓住我的腰,把眼睛閉上,感覺我的存在。」他的手滑向她的臀,然後猛然俯身饑渴地吞噬她的唇,迫使楚薔配合著他的節奏,緩緩移動……

  漸漸的,一種陌生的激情以緩慢卻激動的旋律在楚薔體內慢慢升揚!

  楚薔緊緊地抓住他的肩,她愛他,心甘情願的沉浮在他所給予的熱情裡,隨著他的帶領,一次又一次的顫抖、吶喊,終於將他倆捲入心醉神迷的漩渦中。

  石磊重喘著,額上的汗水沿著髮鬢滑落,他支起上身凝望著楚薔姣好的臉龐,和每一寸優雅的身軀,表情霍然由亢奮轉為詭譎的注視,「我沒想到妳還是個處女,不知是誰說的,二十世紀的處女早已絕種了。」

  他勾起冷笑,笑容陰鷙不帶感情,完全不像是剛剛才與她共赴雲雨的男人。楚薔心碎的想,或許在他的心裡,她只不過是個讓他洩慾的女人,根本不值得珍惜。

  她撇過臉,這抹突來的疼痛揪得她的心漸漸枯萎……原來愛上這個男人早就跟絕望與悲劇畫上了等號,他倆的關係從此再也理不清了。

  「你如願了,我可以走了吧?」

  此刻,她只想盡快離開他掌控的魔力範圍,躲避他那充滿譏諷與不羈的眼光,更想找一個清靜的空間試圖釐清自己的想法,確定她這樣的犧牲到底值不值得?

  但是,失去的清白和心,還能收得回來嗎?

  「當然可以。」石磊翻起身,穿上衣物,犀利如鷹的眼直盯住她,嘴畔揚起一抹足以令楚薔頭皮發麻的笑意。

  突然,他說:「還記得妳曾答應過我『隨傳隨到』,這四個字妳該沒忘記吧?」

  楚薔心口一窒,倏然轉頭看他,卻對上一雙冰冷的眸,剎那間,她整個人彷若被困在一股脆弱無助的情勢中。

  她受傷的眼神被浮出的光影遮蓋,不知不覺中已浸淫在一片淚海之中。

  「妳不說話就表示記得了。我希望以後妳也別忘了,待會兒走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,隨時等候我的召喚吧!」

  石磊邪魅地笑了起來,那笑聲中的訕弄在這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清晰可聞。

  楚薔怔忡不已,眼睜睜的看著他轉身離開房間,苦澀的淚再度掩上碎了的心……她知道,她的心恐怕再也難痊癒了。

  偽裝好堅強,強忍住心中的委屈,拖著這已被摧殘過的身子,楚薔一步步慢慢走回家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7-9 03:57 PM


心事
你在我身上製造出奇蹟,
讓我的身與心互相矛盾唱和,
魔法般的雙手,
甜蜜的溫柔,
都讓我陷入無法自拔的牢籠,
我這愛你的心啊……

  晚餐過後,楚薔正打算進房間,卻被父親給喊住了。

  坐在楚薔對面的楚薇,暗示性地對她眨眨眼,楚薔已可隱約感受到一股山雨欲來的氣勢。

  「妳最近似乎很忙?常常班上到一半人就不見了,妳到底去哪兒了?」楚慕雲放下碗筷,雙手交錯於胸前,目光炯炯地看著她。

  楚薔難得平靜的心,被他這麼一問,思緒完全亂成一團,只能瞪著眼前的飯菜支吾道:「沒……沒什麼,是林莉找我,她最近有些心事無法解決,所以常約我出去談談。」

  楚慕雲瞪著她那做賊心虛的神情,壓根不相信她的話,「妳最好跟我說實話,否則,到時候被我查出真相,任妳有幾張嘴也辯不清了!」

  這時候,楚母正好由廚房出來,看著自己的老公又像審犯人似的審著女兒,不免叨唸了幾句,「才剛吃飽飯,你又在唸什麼經啊?要問什麼等過一會兒吃了水果再談,免得消化不良。」

  「妳就會幫著女兒說話,我在訓話,妳別插嘴。」楚慕雲打斷楚母的勸說,眼神仍盯著楚薔。

  「爸、媽,您們別多心,以後我會盡量少出去,以公司為重。」楚薔眼看著父母為了她的事就要起爭執,她怎能漠視不管呢!

  「小薔啊!其實不是爸要管妳,而是不希望妳有心事老往心上放,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,好讓爸媽給妳拿主意啊!」

  楚慕雲也是關心她,一直以來,他就將重心全放在這兩個女兒身上,因此,只要她們有些許風吹草動,都逃不過他的眼睛。

  「爸,我懂。」楚薔垂著臉,不敢再多話了。

  自從她跟石磊有進一步的關係後,她心中除了對他們愧疚自責外,更覺得自己有負父母對她的提拔與關懷。

  「對,妳那拗脾氣全是遺傳妳老爸的,他哪會看不出妳有心事?再說,我們就只有妳和楚薇兩個孩子,他不疼妳們還會疼誰啊?」楚母在一旁直敲邊鼓,希望這個尷尬的氣氛快點過去。

  「妳自己好好想想。」楚慕雲站起身拍了拍肚子,轉身對楚母說:「我吃飽了,想出去外面散散步,妳去不去?」

  楚母看了看楚薔,「好吧!我們真的好久沒一塊兒散散步了,讓這個孩子在家裡靜一靜也好。」

  「媽,我可不去。」不待楚母詢問,楚薇已先聲明了,她最怕被兩老逼迫著出門,她總覺得坐在輪椅上的自己像個遭人側目的怪物,她尤其怕看到街坊鄰居同情的眼光。

  「那就隨妳了。小薔,桌上的東西麻煩妳了。」

  楚母抹了抹手,卸下身上的圍裙,便和楚父一塊兒步出家門。

  楚薔無聊地收拾起碗筷,楚薇卻問道:「姊,妳真的像爸媽所說的有心事耶!連我都看出來了。」

  楚薔睨了她一眼,「妳又知道什麼是心事了。」

  「妳別瞧不起人,其實我什麼都知道,難道妳不覺得自己最近常皺眉頭嗎?」楚薇不喜歡別人總把她當小孩看。

  楚薔淡淡一笑,想不到自己竟然露出這麼多的馬腳,連個孩子都騙不過去!「好吧!算妳猜中了。但是,妳不用擔心,姊會處理好的。」

  「我當然相信姊的能力,可是爸那個人就愛疑神疑鬼,只要妳一出門,他就會嘮嘮叨叨的,真是煩啊!」

  「是我不好,老讓他們擔憂。」

  楚薔暗自嘆了口氣,不知道她與石磊之間的這場約定何時才能終止?她已厭倦了這種類似情婦的偷情方式。

  其實,石磊並沒有綁住她,也沒有威脅她,從一開始就是她自願深陷,或許她真的已愛他愛到無法自拔的地步了吧?

  「對了!姊,妳上次答應要帶我出去玩,為什麼一直都沒有實現?再十天我就要開學了耶!」楚薇抱怨地喊著唇,暗示楚薔食言了。

  經她這麼一提,楚薔才猛然想起曾對她許下的承諾,連忙對她保證,「妳放心,姊沒有騙妳,只是一忙給忙忘了,最慢下個禮拜,我一定會履行承諾,再相信姊一次好不好?」

  「真的?」楚薇聞言,臉上果然漾出了屬於她這般年紀的稚氣笑意。

  楚薔不禁看得出神了,她不知道已有多久不曾看到楚薇那張充滿爛漫與天真的笑靨了。

  「當然,咱們乾脆就訂下時間,呃——我看就下個星期二吧!」

  楚薔考慮了一會兒,前幾天她曾聽石磊提到下週二他要到香港出差,應該不會找她的。

  「好啊!就這麼決定了,這次不准妳再忘記囉!」楚薇不忘再次提醒她。

  「妳要是怕我忘了,在前一天再提醒我一下不就成了。」楚薔擰了擰楚薇的臉頰,笑容滿溢地搜緊她。

  ※※※※

  楚薔帶著楚薇到南部海邊玩了兩天,回到家中時已是深夜,她累癱了靠在床頭,嘴角卻漾滿欣喜的笑容。

  帶著像小薇這樣較奇特的孩子出門,自然比平時辛苦,但她能親眼看到楚薇那張充滿朝氣的臉龐,興奮地在陽光底下亮出燦爛的色彩,所有的疲憊與辛勞便全都不足為道了。

  早知如此,她就經常撥空帶著她出門看看山、看看水了,說不定對她的腿傷還會有些許幫助呢!

  輕嘆了口氣,楚薔正打算進浴室洗盡一身疲累,突然,擱在桌上的行動電話卻響了起來,她微蹙了一下秀眉,猜不透大半夜的,會是誰找她?

  「喂!我是楚薇。」擔心電話聲吵到家人,她連忙拿起來接聽。

  久久,對方傳來幾聲悶笑,「妳今天跑去哪了?我CALL了妳一整天都找不到人,還以為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呢!」

  楚薔神情一緊,沒料到竟會是他打來的。

  「你在哪裡?還在香港嗎?」楚薔輕聲地探問。

  「我昨天就去了香港,今天下午已經回到家了。妳這個小女人居然沒有乖乖的待在家裡等我。說!妳去哪裡了?」石磊不厭其煩地又問了一遍。

  「我帶小妹去南部玩,沒想到你那麼快就回來了。」楚薔悶悶地回答,雖不喜歡他這種霸氣的命令口氣,但她又說不出任何反駁的字句。

  從她得罪了他的那一天起,楚薔心裡就明白,自己在他面前再也沒有資格發脾氣了。

  「妳還挺會利用機會出去玩的嘛!」他冰冷調侃的語氣讓楚薔的心一下子凝結住了。

  「那麼晚打電話來,有事嗎?」莫名地,楚薔心底突生一股強烈的空虛正在撕裂著她的自尊。

  「妳現在馬上過來。」他鏗鏘有力的語調是堅持肯定,絕非詢問。

  「什麼?現在?」楚薔的驚訝可不小,要她大半夜跑去找他,那她的爸媽豈不是更懷疑了?

  「來不來隨妳,我只等妳半個小時,妳不來我會找別人。」石磊無情地話語字字如利刃般凌遲著楚薔的五臟六腑,令她痛不欲生!

  淚不知不覺中又垂落臉頰,她無法言語,只是靜靜地關上了話機。

  他剛剛話中的意思,就彷彿她是蕩婦般,恬不知恥地等待著他的寵幸。

  這教她情何以堪?

  眼看壁上的時鐘,正指著凌晨兩點,她躺也不是、坐也不是,那圍繞著她令她坐立難安的感覺幾乎要令她瘋狂!

  她不相信,不相信他真會因為她的拒絕,而去找別的女人,難道他倆在一起將近一個月的時間,他所投注的只有「性」,完全沒有牽涉到感情?

  楚薔的思緒在猶豫中翻騰了一個小時,當三點的鐘聲響起時,她便做了個決定——她要去看看,不為別的,就只為求一個心安。

  她想明瞭自己在他心中究竟值多少分量?

  ※※※※

  楚薔手裡拿著石磊為她配製的房門鑰匙,顫抖地將門打開,緩緩地跨步進去。

  屋內光線昏暗,唯有茶几上的一盞小燈微亮著。

  她臉色慘白地看著沙發上那兩個交纏的身影,心——在滴血。

  石磊抬起邪魅的眼往她佇立的方向挑勾了一下,又裝作沒看見般低頭親吻著他身下的女子,他倆衣衫不整,吻得飢渴如狂,激情亢奮的模樣足以教楚薔心碎。

  更讓她難過的是,石磊並不在意她看見後的感受,反而更融入這場愛慾橫流的遊戲裡,把她當成局外人。

  「磊,她是誰啊?怎麼會有你的鑰匙?」他身下的女人瞟了楚薔一眼,露出不屑的神情。

  「別理她,妳就當作沒看見吧!」石磊無情尖酸地說,根本就不將楚薔那抹脆弱委屈的模樣放在心上。

  女人不都一樣嗎?他曾經那麼地愛若琳,關心她、守候著她,想不到她卻趁他為公司忙碌,無暇他顧之際,捲款跟著別的男人跑了!從那時候起,他便發誓不會再給任何一個女人好臉色看,玩玩可以,至於真心……哈!早就被狗吃了。

  楚薔背抵著門,已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全身木然,他倆明目張膽的在她面前做愛,而她這個闖入者又能怪誰呢?她本該逃走才是,可是,她的雙腿卻沉重似鉛,怎麼也移動不了。

  她緊閉上眼,想排拒那嬌吟粗喘的聲浪逼近她耳中,可是她失敗了,只好握緊拳頭,手指緊緊掐進手心,極力抑制住自己想要狂喊出口的衝動。

  直到那曖昧的呻吟漸弱,楚薔才睜開含淚的眼眸,以指控的眼神看向石磊。

  石磊霍然起身,毫不在意自己衣不蔽體的模樣,大大方方的在楚薔面前整理起衣著。他坐進沙發點了支菸,對剛才跟他翻雲覆雨的女人沉冷地說道:「妳走吧!有機會我會再找妳。」

  那女人拉攏了一下身上的緊身短洋裝,順手拿起石磊預留在茶几上的一疊鈔票,笑意盎然地走向石磊,在他臉頰印上一吻,「記得喔!無聊或寂寞時可別忘了我。」

  對楚薔拋了一個勝利的眼神後,那女人才一搖一擺的走出了這間房子。

  「妳遲到了。」石磊面無表情,好像在提醒楚薔他向來說話算話的本性。

  「能不能告訴我,我欠你的到底還要多久才能還清?」

  見他如此殘酷地回報自己,楚薔知道她的心已死了;她也領悟到,這樣的男人是絕對給不起她想要的愛。

  「咦?妳當初可是答應要拿一輩子作為代價的?怎麼才不過一個月的時間,妳這個兇悍的小女人就已經受不了?」他陡然站起走向她,以拇指輕輕撫觸著她嬌豔的紅唇,嘴畔凝著譏諷。

  「我只求同等的對待。」她退後了一步,躲過他不安好心的觸碰。

  「同等?我沒聽錯吧?這世上好像沒有還債的人向債主要求回報的吧?」他甩了一下額前的黑髮,低嘎瘖瘂地冷笑起來。

  楚薔纖弱的身子一陣搖晃,以為自己就快被淹沒在他無情的嘲弄中,石磊陰寒的目光就像兩把刀正慢慢的、一寸寸的宰殺著她的自尊。

  「又哭了?嘖嘖!妳怎麼表現得愈來愈軟弱了?我還是比較欣賞妳從前那副蠻橫的模樣。」他往前欺近一步,將楚薔鎖在他與門之間。

  粗淺又帶著魅惑的鼻息似有若無地吹拂在她敏感的頸部,她臉色酡紅,奮力地想逃出他的桎梏。

  石磊訕訕一笑,單手猛然箍緊她扭動的嬌軀,另一手則邪惡地探進她的裙內……

  「你住手!」錯愕與憤恨交織的小臉,被他兩隻賊手弄得紅潤燥熱,她一心只想掙脫。

  「妳大半夜的跑來,只是想叫我『住手』?」他嗤鼻一笑,並未離手。

  楚薔痛苦地緊閉上眼,雖知自己已流入萬劫不復的深淵,仍是無可自拔。

  幾次的推拒不成,只好承受他無情的言語刺激,誰教她就是沒用的被他吃得死死的!

  就拿今天來說,她撞見他和其他女人燕好的情景,卻依然只能苦著自己的心默默地承受,連撒嬌、鬧脾氣或憤怒的權利都沒有。

  見楚薔不語,石磊那隻色瞇瞇的大手更撫上了她的大腿,挑熱了她敏感的身軀,「怎麼?母老虎鬧彆扭了?」

  他冷冷一哼,掩下眉睫看著她那一臉錯愕吃驚的表情。

  楚薔憤怒地把手一揮,試圖甩掉他那用意不良的魔手。

  石磊閒散一笑,猛然吸了一口菸,性感的唇輕輕吐出一縷煙霧在她臉上,「想不到妳愈來愈辣,也愈來愈懂得怎麼挑逗男人的心。」

  「謝謝你的不嫌棄。」楚薔咬牙怒視著他。

  「我怎麼會嫌棄呢?我想愛妳都來不及呢!」石磊扔掉手中的菸蒂,以腳踩熄它,半掩的長睫毛因訕笑而閃動著,然而,藏在他眼底的深沉卻是冷酷且冰寒的。

  楚薔瞠圓大眼,望著眼前這個惡棍,氣自己為何會把心遺失在他身上,而他卻一點也不珍惜地把她的真心放在腳底下踐踏。

  就如同那菸蒂,毀爛扭曲,再也恢復不了原形了。

  她瞪著他鬆懈的神情,企圖趁此機會逃離這裡!她累了,身心都想找個地方好好歇一會兒,不想再留下來聽他的諷刺言語。

  才跨出一步,石磊便抓住她的手腕,露出猙獰的嘴臉,「想逃?幹嘛那麼急?」

  「你才剛發洩過,我想……我不應該再留下。」她用力與他拉扯著。

  「哦!原來妳是擔心我的身體……放心,要應付妳我還有綽綽有餘。」

  他曖昧地笑了出來,雙手冷不防地覆蓋上她的胸部,一手褪去她的底褲,恣意摸索著她渾圓、富有彈性的臀部;雙唇更是不容閃躲地噙住了她的嘴,用力吸吮著,像是要在她的身上、唇齒間,烙上他佔有過的痕跡。

  楚薔的背脊湧上一陣戰慄,冷得直發抖,原來自己在他心中不僅一文不值,他更將她當作妓女般看待!

  「我……我累了一天,就算你有精力,我也沒有辦法……我想趕緊回去洗個澡休息了。」

  楚薔愈是妄動,他手下的撫觸便愈加放肆,經過一個月的「調教」,她自然知道再這麼下去會是什麼「結局」。

  「無妨,就讓我陪妳一起洗好了。今晚,妳就睡在我這裡,妳一樣可以休息。」他手上的動作未停,反倒更跨近一步,讓自己的勃起與她柔嫩的肌膚相貼。

  她閉上眼,強力抑止住自己身體背叛的蠢動,更不願讓他挑起的情慾漸形高漲。

  「放……放開我,我……我真的要走了。」她的抗議聲幾不可聞,已陷入失神的邊緣。

  「瞧妳臉都燙成這樣,我若離開了,由誰來紓解妳的慾望呢?」石磊的冷眸陰邪地蒙上一層冰霜,霍然地打橫抱起她,走進了浴室。

  他不理會她的尖叫,將她放在蓮蓬頭下扭開水龍頭,讓急沖而下的水刷洗她的全身。

  石磊也同樣浸淫在狂流的水注下,兩人身上的衣服霎時全都濕透了。

  「把衣服脫了。」他雙手環胸,瞇起細眸,像是正等著看一場脫衣秀。

 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,鹹濕的淚和在其中,滴在胸前;石磊默默不語,只是靜靜地看著她,水浸濕了她的衣衫,若隱若現的身材表露在他眼前,頓時,他小腹的膨脹感又逐漸蔓延了全身。

  楚薔抱緊自己,看著他一臉鄙視冷淡的表情,剎那間血色盡腿、臉龐蒼白如紙,她顫聲道:「請你出去……」

  再這麼持續下去,受傷的又是她自己!

  「我這輩子最討厭聽命於女人。」他用力撕開她的衣服,不給她開口的機會,迅速狂熱地鎖住她的唇,給她一記強而有力的熱吻,他要讓楚薔後悔,後悔她居然敢開口趕他出去!

  「不要這樣對我……」楚薔抓住他侵犯的手,開始學著排斥他的吻。

  「妳這個小女人不是要補償我嗎?這就是妳補償的方式?還是妳忘了自己曾對我許下的承諾?」石磊一手掐住她的下巴,不讓她逃避,額對額的逼視她。

  他冷酷的臉龐因激動而變得潮紅,望著她那誘人無瑕的身軀,再強的自制力也難以抵抗,何況他根本不需要在意她的說法,對他來說,她只不過是個自動送上門的傻女人、戰利品。

  「我是因為愧疚,所以想補償你,但還不至於將自己的清白、時間,以及全部都賠給你。你想想著,一個女人會如此不計後果、無怨無悔的付出,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麼?」她背抵著磁磚徐徐滑下,蹲在地上哭泣,淚水不斷滴落。

  石磊愣住了,他極力想忽略楚薔這句話帶給他的影響,但它卻無孔不入地直接刺激他的感官,他的心肺!

  「妳說呢?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麼?」他剛稜有力的臉上多了一份灑脫和狂熾。

  「你難道看不出……我的感情,還有一顆愛你的心?摯愛不悔……」楚薔抬起眸子,以一雙近似空洞的眼神凝視他。

  「摯愛不悔?哈……妳是在說笑話嗎?既是不悔,為何現在又要躲我?」他用力將她拉起逼至牆面,整個身軀貼近她,右腿並伸進她雙腿間鎖住她的行動。

  「我不要你這麼粗魯——」楚薔忍不住脫口道出。

  「妳的意思是……要我對妳溫柔一點囉?」

  石磊勾著魅眼,發出一陣嗤笑,笑意中揉入了一抹不懷好意的詭譎。

  「我不是……不……」楚薔被他挑逗得說不出話來。

  他的眼神散發出一股難掩的魅力,臉上剛毅的線條徐徐融化,他突然握住她的纖腰,半蹲下身,親吻著她的小腹、肚臍。「妳所說的溫柔,是不是就是這樣?」

  石磊伸出舌,細細舔吻著她柔潤的肌膚,並抬眼噙著邪笑注視著她火紅的小臉,直到她吐出一陣酥軟的呻吟,才驀然大笑出聲。

  「石磊……你不可以……」楚薔已意亂情迷了!他突如其來的溫柔,居然讓她負荷不了,因為,她知道這只是他玩弄她的手段,絕不是真心的。

  「還有意見?我那麼賣力的做,還不能達到妳要的標準嗎?」石磊唇角勾起一彎諷刺的笑,語氣雖沉冷,但楚薔卻清楚的聽出其中含著一絲怨怒與憤恨。

  楚薔閉上眼,「我不是這……這個意思……」

  「不管是什麼意思,妳已註定是我的人了。」石磊再次埋首於她的兩腿間,盡情挑弄著她的情慾。

  他駭人地侵入她的柔軟,輕舔吸吮那嬌豔欲滴的核心,嚇得她連連後退,卻仍敵不過他唇舌所帶來的飢渴感受。

  她無意識地弓起身體、抬起臀,虛弱地喘息,完全融入他狂野的掠奪中,漸漸地放棄了掙扎,閉上眼享受著他似火般的挑逗。

  石磊見她鬆軟下來,這才放下箝制她雙手的右臂,撥開那片叢林,齒舌撩人般的吮咬撥弄著。

  楚薔只想到接踵而來的快感,持續的戰慄一陣陣襲向她全身,幾乎將她淹沒了。

  不知不覺中,她傾身向他,向他索求更多的愛憐,體內緊繃的感覺已讓她忘記剛才的堅持,她清楚明白自己怎麼樣也無法抵擋他情慾的挑逗。

  就讓他繼續吧!也讓她繼續沉淪……

  石磊站起身,緊緊地擁住她,將自己純粹的陽剛抵在她的隱密處。他望著她那張嫣紅的小臉,充滿邪氣的魔魅雙眸變得更暗沉。

  「知道嗎?妳比一個月前更像個女人了,妳的全身上下充滿了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,想必妳未來的老公一定會很幸福的。」

  他無情的話語讓楚薔悚然一驚,她睜亮醺醉的眼,定定地看著他那張冷酷的笑臉。

  「你……你說什麼?」

  楚薔的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,不是因為冷,也不是因為激情,而是因為憤恨,一種鑽進骨髓的憤怒。

  「我的意思是……妳被我調教得愈來愈懂得誘人的技巧,身材也愈來愈圓潤,這不是造福了妳未來的老公嗎?難道是造福我不成?」他嗤'一笑,戲謔的神情盡現於五官。

  楚薔彷若由情慾的雲端重重地摔了下來,她直搖頭,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沒心沒肺的男人,沒想到自己的一心給予,竟然得到如此廉價且不值的下場!

  「難道我說錯了?妳該不會當真想要嫁給我吧?妳可曾問過我要不要妳?」他緊箍著她的手並未鬆懈。

  楚薔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也逃不出他的掌控。「你簡直不是人!放開我——」

  楚薔已顧不得一切,在這夜深人靜的夜裡尖聲大叫。

  「大樓的隔音向來不好,妳想幹嘛?打算叫得讓整棟樓的人都知道,妳我正在恩愛嗎?」他瘖瘂的一笑,眼底全是難以捉摸的心思。

  「你不要碰我——」她扭開他的手,躲到了角落。

  石磊的利眸盯著她,徐緩地脫掉自己的衣服,與她袒裎相向,並走向她拽住她的手,蠻橫道:「妳要我不碰,我就偏要碰,而且碰得徹底。」

  他驃悍的使勁扭轉過她的身子,由後猛然刺入,一手緊握著她的胸,在楚薔似哭喊、似呻吟的聲浪中,發洩了體內炙燙的一股熱流,完完全全駕馭著她的身子。

  楚薔跪在地磚上,低低飲泣;石磊整個人趴在她身上,緊抱著她粗喘道:「看見了沒?這就是妳心口不一?出爾反爾的下場。」

  楚薔不說話,只是讓蓮蓬頭上灑下的水不斷地沖刷著她汙穢的身體,她早已心痛的不知該如何去想像自己的遭遇。

  「妳怎能哭呢?妳應該告訴自己,妳對我的債又還清了一部分,心情可能會開心一些,對不對?」他挑起楚薔的下巴,勾起笑容,但那笑淺薄而清冷,聲音更是如鬼魅般飄在水聲中,令人膽戰。

  「你這麼做,只會讓我更快的離開你。」楚薔咬牙憤恨地說。

  「妳不是愛我愛到無法自拔了嗎?怎麼還捨得離開?」石磊根本不當她的憤怒是一回事。

  「我也不想離開你,這是你逼我的。」楚薔蹙著秀眉,哽著聲,語重心長比說。

  她痛徹心扉的話卻惹來石磊一陣不可抑制的笑,「哈……這不就得了嗎?離不開就是離不開,何況我也沒逼妳什麼啊!妳不也是享受其中嗎?」

  他突然斂下笑容,舉手關了蓮蓬頭,又順手取下牆上的一條乾浴巾扔在她身上,「把身體擦一擦,今晚就睡在這裡,不准妳反對。」

  丟下這句話,他便裸身走出浴室,才到門邊又倏然回首,清澄的眸子盯著她笑說:「如果妳要把這個也當作是逼迫的話,我也沒轍,我只是不想讓妳穿著一件濕淋淋的衣服回去,那樣會更引人注目。待會兒找個藉口,打電話回去說一聲。」

  楚薔傻愣愣地蹲在地上,早已理不清自己的思緒。

  是離開?還是留下?

  離開,她不捨,也忘不了他;留下,她受傷,且傷痕纍纍。

  誰來告訴她,她該怎麼做?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7-9 03:58 PM


心甘情願
即使知道自己只是愛情的囚徒,
而你──
根本未曾愛過我,
可是,在我執拗的原則中,
你將是唯一──
唯一我愛過的男朋友。

  西餐廳內燈火暈黃,滿適合情侶約會、談心,但眼前這兩個人卻讓石磊倒盡胃口,食不知味。

  「你們找我出來有什麼事?我想,無事不登三寶殿,有話就快說吧!」他一身西裝筆挺,嘴裡叼了支菸,狀似悠閒地研究著他們。

  「我……我聽說你最近又在找人評估那座山,難道你還是要賣掉它?」坐在他對面的女人就是石洋的母親,而石母身旁的那位中年男子是她的親弟弟羅富生。

  「我得買回自己的公司,當然要賣了它。」他無所謂地往後一仰,愜意地靠在椅背上,瞇著眼說道。

  「我很感謝你為我們姊弟解決了困難,也因而損失了不少金錢,但是,我真的很想留下那座山,就算是……為了紀念你父親,可以嗎?」石母急切的道,緊張的神情裡破綻百出。

  「對啊!石先生,你應該為你父親做點事,留下那座山,他在地下有知,也會很開心的。」羅富生也不忘在一旁鼓吹著。

  石磊吐了一口菸,直視著他倆,久久才陰沉地一笑,「你們當真是為了我父親嗎?還有羅先生,我想,這是我們石家的問題,應該沒有你發言的餘地吧!」

  「這……」羅富生一時語塞。

  「石磊,我們想保留那座山絕沒有什麼目的,只是想為石家保留一些祖產下來。」石母振振有辭地說。

  「沒錯,你繼母這個人一向念舊,捨不得把那麼好的一座山就這麼賣出去,你就行行好,留下它吧!」羅富生按捺不住,又開了口。

  「你們找我的目的,就只是為了這些?」石磊挑起眉,尖銳地問道。

  他精爍的眼眸所放出的光芒,讓羅家姊弟倆突然噤了口。

  他怎會不知道這兩個人的腦子裡在打什麼主意,他是念在石洋的面子上才不願給他們難堪,想不到今天他們卻直接找上門,簡直是自取其辱!

  羅家姊弟倆互覷了一眼,最後還是由石母開口,「石磊,我不懂你的意思,但我只求你留下那座山,乾脆……」她突然接不下去了。

  「乾脆送給妳是不是?」石磊索性替她說了,鄙夷的目光不屑的直射向她惶恐的臉。

  石母心下一急,語氣急促地面對一臉陰霾的石磊,「我希望你能把它讓給我,我住在山上那麼多年,對那座山早已有了感情。」

  「讓給妳?阿姨,想不到這種話妳也說得出口?父親去世的時候留給妳的可是大筆的鈔票,給我的就只有這座完全無法運用的死山,妳怎麼好意思再向我開口呢?」

  石磊上身傾向前,瞇細的眸子近距離地看向她的眼瞳深處,他眼底那兩簇詭譎不安的火苗,正狂亂地跳動著。

  「石先生,或許我姊姊一時心直口快,做了非分的要求,但你千萬不要誤會她的心意,自從她嫁給你父親以後,一直盡責的想做個好妻子,這些你應該都看見了才是。」

  羅富生情急之下,各種說詞全都傾囊而出。

  石磊的右嘴角微揚,著火的眸子隱在他恣意暢笑的外表下,他望著羅富生那張狡黠的臉,「你們想撈黃金,居然撈到我的地盤上來,難道還要我端著笑臉歡迎你們嗎?」

  他輕輕鬆鬆的一句話幾乎讓羅家姊弟忘了呼吸,差點被口水給噎著!

  「你……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羅富生乾笑兩聲。

  「什麼意思?難道你真要我把話攤開來說嗎?我想,你是聽了阿姨的話,認為我父親生前在那座山上的某個地方埋了不少黃金,才打這個爛主意是不?」石磊詭笑的姿態,讓羅富生頭皮發麻。

  「什麼黃金?我……我根本不知道!」石母矢口否認。

  從她驚悚的表情可以猜出,她根本沒料到石磊會知道這個秘密,這下子,這場戲該怎麼演下去?

  「阿姨,您就別裝了,那晚您和我老爸的談話全被我無意中聽見了,我想,這或許就是天意吧!」

  他吸了口咖啡,以不高不低的音調繼續說道:「但我至今仍搞不懂我老爸的用意究竟是什麼?他居然把埋了黃金的山給了我,卻不讓我知道這個秘密,嗯!這的確令我匪夷所思。」

  石磊從小就因為自己不同於一般人的混血容貌而變得沉默寡言,對父親也產生了一種陌生的距離。還記得父親剛把石母娶進門時,他曾堅持反對,也對她極其反感,直到石洋出世了,他這種排斥的心態才逐漸化解。

  可是,石母偏頗的心態,以及瞞著父親虐待他的手段卻讓他幼小的心靈深受打擊,再加上後來若琳的叛離,對他來說根本就是雪上加霜。

  貪婪、自私、無情……原來這些全部都是人心的代名詞。

  「石先生——」羅富生已找不到理由再說什麼。

  石磊雙手交錯於胸前,低沉的聲音夾帶著嘲弄,直盯著羅富生那張做賊心虛的臉,「其實咱們心知肚明,阿姨自始至終都是被你利用,連她為你做保證人這檔事,也是你事前的計畫……」

  「你不要血口噴人!」羅富生情急的脫口而出,此時,精銳的石磊讓他感到害怕。

  「你別急,我還沒說完呢!當初你故意誘拐阿姨為你做保,打算在事後還不出錢的情況下,遊說阿姨勸我將這座山賣給你事前已覓好的金主,如此一來,你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把錢拿到手,然後遠走高飛,順便將我阿姨該得的那份也一併帶走。」

 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:「可你沒料到我做事從不假手他人,自行找了對象談成這筆生意,差點壞了你的計畫,你說,我的猜測對不對?」

  石磊的語調驟然降至冰點,笑臉背後藏著一抹捉摸不定的深沉。

  「這……」羅富生完全被石磊的話堵得啞口無言。

  石母驚愕地看向自己的弟弟,「是……是這樣嗎?」

  羅富生低垂著頭,無法自圓其說。

  她氣得顫抖,戰戰兢兢地轉向石磊,聲音裡含著激動,「阿姨有句話想問你,既然你知道那座山裡埋著黃金,為什麼還肯賣山?」

  「我是為了石洋,他是我僅有的弟弟,而您卻是他的母親,我不想讓他傷心,再說,關於黃金這檔事也只是爸生前的片面之詞……」

  「不,那是千真萬確的事。」石母趕緊從皮包裡拿出一把鑰匙交到石磊手上,「這是你父親生前留下的,保險箱裡放著那座山的秘密,他要我等你事業有成後,才把它交給你,可是……我一直存有私心,才延宕至今。」

  石母慚愧地低下頭,連這個被她欺凌大的孩子都為她著想,她怎能還執迷不悟呢?如果她再堅持霸佔那座山,石洋第一個就不會原諒她的,「沒事了,我們該走了。」

  「等一下。」石磊由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,遞給她,「這是我為妳和石洋新購的大樓地址,石洋已經住進去了,您去找他吧!」

  「謝謝……謝謝。」在這種情況下,就算臉皮再厚,她也待不下去啊!狠狠地瞪了野心勃勃的弟弟一眼後,她便抓著他的手連忙離開了。

  石磊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,掂了掂手上的那把鑰匙,突然覺得好沉重。

  去看看吧!該是謎題揭曉的時候了。

  ※※※※

  一晃眼,美好的寒假假期就快結束,楚薔趕在最後一天的空檔,打算把公司的業務做個完結,因此留在公司加班。

  整個樓層除了她之外,還有開發部的幾個同事,因此,斷斷續續仍有同事閒談的聲音傳來。

  「小薔,還在加班啊!要不要走了?我順道可以送妳一程。」開發部主任禹邦以二十六歲的年紀就坐上這個位子,實屬不易。

  當年他剛進公司,看見當時才十七歲的楚薔時,便對她一見傾心,也因此,每每楚薔遇到難解的問題時,他就會主動出現在她身邊給予幫助,兩人間因而養成了很好的默契。

  可全公司上下,唯獨楚薔這小妮子,始終看不清他的心。

  「我們兩人才不順路呢!我看我還是自己搭計程車回去好了。」楚薔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,幾乎讓禹邦看傻了眼。

  「坐計程車多不安全,一大堆狼無孔不入,妳還是坐我的車比較安全。」他認真道。

  事實上,禹邦的來頭也不小,父親禹伯耀是政界人士,政商關係良好,家境富裕、系出名門,憑他的條件,根本不需要屈就一個小小的開發部主任的位置。

  他之所以會留在這裡,一方面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歷練的機會,另一方面當然是為了楚薔。

  「難道你這隻狼就不危險啊?」楚薔開著玩笑。

  她對於禹邦的了解僅限於公司人事資料上的簡單內容,也只當他是一個無話不說的大哥哥,所以交談起來一點壓力也沒。

  也唯有和他在一塊兒的時候,她可以暫時忘記石磊加諸在她身上的情愛折磨。

  「妳放心,在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我這麼富有正義感與愛心的狼了。」

  「好吧!正義的狼,咱們可以走了吧!」楚薔為了忘卻自身的煩惱,刻意表現出活潑的模樣。

  「小姐吩咐,奴才當然照辦。」

  禹邦也做出與她一樣滑稽的動作,登時兩人笑在一塊兒。

  當他們走出大樓,楚薔卻停下了腳步,直瞪著前方那輛銀色的轎車。

  是他!他從不曾來公司找她,或接她下班,今天怎麼會出現在這兒?

  不一會兒,石磊那帥氣不羈的身影已筆直地朝她走了過來。

  「這位是?」石磊狀似不經心地一手搭在楚薔的肩上,目光卻盯著站在一旁的禹邦。

  「你不要這樣。」楚薔不耐的拍掉他不安分的手,往旁邊挪了一步。

  石磊並未再逼近她,只是以一種好整以暇的眼神瞅著她,「他是……妳的男朋友?你們打算去哪兒約會?賓館嗎?」

  他原本並不打算說出如此難聽的話語,但楚薔的刻意排斥卻讓他光火了。

  禹邦的表情明顯一僵,突然將楚薔拉到身後,目光灼灼地看著石磊,兩個男人間的對峙顯得十分明顯,「你是誰?」

  「咦——這倒奇怪了,這個問題好像是我先問的吧?」石磊唇畔帶笑,但笑意卻未達到眼底,與禹邦所表露出來的恨意有著不同的駭人程度。

  「我是她的同事,也是好朋友。」禹邦並不退縮的說道。

  「只是同事、好朋友而已嗎?」石磊冷不防地一把將楚薔拉到他懷中,「那輪到我說了,她是我的情人,通俗一點的說法就是馬子。」

  他一點也不在乎楚薔在他懷裡掙扎,硬是緊緊地箍住她,反正他有信心把眼前這個不識好歹的對手給擊退。

  「小薔,他說的是真的嗎?」禹邦不肯相信。

  「小薔?!幾時你們的關係變得那麼密切了?嗯,小薔?」石磊學著禹邦的口氣,低頭問著懷裡的人兒。

  楚薔神色緊繃,怎會聽不出石磊話語中的嘲弄。

  「他說的是真的嗎?妳快回答我。」禹邦再度質問。

  楚薔的秀眉輕輕一皺,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回答,「禹大哥……我……」

  「承認是我的女朋友那麼困難嗎?」石磊以一雙足已融化任何女人的深邃眼眸逼視她,讓她連退縮的餘地都沒有。

  楚薔緊握著拳,一種脫出控制的感覺令她不安,她只想趕緊離開這裡,她不想也不能讓禹邦知道她是個作踐自己的女人。

  「禹大哥,以後有機會我再向你解釋,我有點事必須先離開了。」她急躁地旋過身,瞪視著石磊,「走吧!」

  未待石磊回答,她已獨自邁向那輛跑車。

  石磊對禹邦從聳聳肩,笑得莫測高深,「很抱歉,男朋友畢竟要比同事、朋友來得重要些,我們去約會了,祝福我們吧!」

  在禹邦充滿敵意的注視中,石磊卻像個沒事人般,跟在楚薔的身後離開了他的視線。

  上車後,石磊像是要懲罰她似的,狂加車速,在大馬路上展現著飆車的技巧,頻頻更換車道,以極高的速度蛇行,穿梭在車陣中;他這股玩命的模樣,讓楚薔緊張得緊緊抓住車門,心中不禁大嘆:每回只要一激怒他,他總是以這種激烈的手段來報復她,偏偏她又害怕得要命!

  「你到底要怎麼樣,用說的好不好?不要再開快車了。」

  「我就是喜歡這種追逐風的感覺,難道妳不喜歡?」他冷冷一笑,表情是難得的不馴。

  「好可怕……你放慢點好不好?」楚薔認栽了,她的臉色泛青,她真的是嚇壞了。

  他淡淡地撇撇唇角,掩不住心中的得意,「沒想到妳怕刺激,卻不怕給我戴綠帽。」

  石磊的口氣極為狂妄,若仔細觀察,不難看出他眼底有一絲憤懣的妒意。

  楚薔垂下臉,心疼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強硬,往往在面對他時便會煙消雲散、無疾而終。

  誰教她愛他愛到了迷戀的地步,心甘情願為他所利用。

  「他真的是我爸爸公司裡的員工,請你不要亂講。」楚薔的臉色瞬間刷白,對他的冷嘲熱諷,總是學不來泰然以對。

  「我不管他是誰,在我還沒有滿足妳的回報之前,妳最好離他遠一點。」石磊霸道地開口,卻不知自己話語中的酸味有多嗆人。

  楚薔嘆了口氣,真怕自己在這一逕兒的付出中,最後會淪落到屍骨無存的地步。

  「有事嗎?」見他終於放慢了車速,她終於鬆了口氣。

  「沒事就不能來看看妳?」石磊扯開一記笑意。

  「我知道你對我從來沒有那份閒情,除非必要,你不會來的。」楚薔垂頭喪氣的道。

  石磊神情一僵。沒錯!他的確不曾特意來找過她,遇到有需要時,他總是按下手機,或者直接CALL她,從不會勞駕自己走這麼一遭。

  但他今天的心情莫名的複雜,他只想找個人聊聊天,抒發一下情緒,而第一個鑽進他腦海裡的人就是楚薔。

  經過三天的心理準備,他剛才到銀行打開了保險箱,拿出父親生前留下的一封信,以顫抖的手和紛亂的心情打開了它,可想不到信中的內容竟是這般地令他哭笑不得!

  去他的黃金!原來父親在他臨死前擺了他們所有的人一道。

  石磊這才明白,父親早就看出繼母的野心,也知道這些年來她並非真心地待他,因而擔心自己走了以後,當年才十五歲的他會遭到更離譜的待遇。

  因此,他留下這一手,好讓繼母在有所顧忌的情況下,不至於對他做出太過分的事。

  而黃金,只不過是父親欺騙伎倆下一個虛幻的東西。

  當他看完那封信後,唯一的感覺就是想大笑,他想狠狠的笑個三天三夜,更重要的是,他想找個人來共享這份歡愉。

  「我不過是想帶妳去吃頓飯,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?」石磊以一種輕鬆的口吻說道,臉上那狂放不羈的笑容再度揚起。

  「吃飯?不是說好了,我們不一起出現在公共場合的嗎?」楚薔實在很害怕她與石磊的事會在眾人面前曝光。

  「該來的總會來的,要躲也躲不過,妳怕什麼?」他睨了楚薔一眼,俊美的雙眼裡閃過一道譏嘲的笑意。

  「我不要!我絕對不能讓熟識的人撞見我和你在一起。」她糾結著眉,堅持道。

  自從跟他在一塊兒以後,楚薔無論做任何事總是戰戰兢兢的,深怕東窗事發的那天到來,父母會承受不住。

  石磊沉冷的表情中閃過一絲不悅,隨即提下一句,「隨妳!」

  楚薔看得出來他生氣了,只是,她不懂他到底在氣些什麼?

  不過,既然他在氣頭上,她也不便再多說什麼,免得搞得自己也一身的烏煙瘴氣。

  她幽幽的嘆口氣,俏麗的容顏浮上了一層悵惘與迷離。

  突然她手機的鈴聲乍響,在接聽後,她的臉色愈變愈僵,一直到盯視著前方的石磊都感覺出她的不對勁兒。

  「怎麼了?」石磊瞇著眼覷著她的表情問道。

  「我爸爸……我爸爸他不小心從樓上摔了下來,現在還昏迷不醒……」楚薔完全沒了主張,眼淚就這麼撲簌簌地流了下來。

  「他現在在哪裡?」石磊急促地問道。

  楚薔哽咽的說出醫院的名稱後,石磊當機立斷的車轉了方向,直驅醫院。

  ※※※※

  「小薔,妳來了?」楚母一看見她,連忙趴在她肩上哭了起來。

  「爸爸呢?他還好吧?」楚薔不得不強自鎮靜,她看得出來母親的情況比她還糟糕。

  「他還在動手術,不知道情況怎麼樣。」楚母邊哭泣邊說,紛亂的情緒已讓她整個人亂了方寸。

  「媽,您別擔心,爸向來堅強,一定會渡過難關的。」

  楚薔只能替母親打氣,否則,她真不知該如何面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任何結果。

  「我也是這麼想,可是,妳爸爸這回摔得可不輕……我真怕……」楚母已哭啞了嗓子,原有的信心也在等待中一寸寸地瓦解了。

  「小薇呢?」楚薔焦急地問。

  「她一個人在家,我實在沒空回去陪她,她八成也急壞了。」

  「怎麼辦?我也想留在這裡等爸的消息。」

  此時,一直靠在牆邊的石磊突然走向楚薔,面無表情地說:「我先回去了。」

  楚薔淚眼婆娑地望著他,心想,為什麼他總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離開呢?

  「隨便你。」她的心好痛,已沒有力氣再多做挽留了。

  石磊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的臉龐好一會兒,才一句話也不說的離開了。

  「小薔,他是誰?」楚母緊拉著她的手,此時她心緒紛亂,實在沒心思招待女兒的朋友。

  「沒……沒什麼,只是公司的一個客戶,您打電話來的時候,我正和他在談公事,所以……他就順道送我來了。」楚薔按撫著胸口,她極少對父母說謊,近來卻為了石磊而破了不少例。

  「那妳怎麼沒跟人家說聲謝謝呢?妳爸要是知道了,一定會罵妳不懂禮貌。」提起楚慕雲,楚母的臉色又變得焦慮萬分。

  楚薔扶著她到一旁長椅上坐下,「媽,您別擔心,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,爸他平常也做過不少善事,老天一定會幫他的。」

  「但妳爸已經進去了那麼久,我真不敢想像手術後會是什麼樣的結果。」楚母低頭嘆息。

  楚薔這時才突然發現,向來樂觀豁達的母親在一瞬間似乎老了許多,緊蹙的雙眉和淒涼的面容,讓她看起來像極了一位向老天爭奪丈夫的無助妻子。

  「您自己的身體也得注意,我相信爸絕不希望看見您這個樣子。」楚薔豈會不擔憂,但她知道唯有先讓自己堅強,才有理由說服母親寬心。

  「小薔,真是苦了妳,若不是妳妹妹傷了腿,妳爸也不會把所有的重擔都加在妳身上,唉!妳也不過才二十歲出頭啊!」

  楚薔搖搖頭,正想說什麼,手術室外的紅燈突然轉綠了,她和母親連忙站起身等待著裡頭的人出現。

 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,圍繞著她們兩人的緊張氣氛也隨之高漲,就在她們快承受不了這種曖昧不明的煎熬時,手術室的門霍地打開,一位護士小姐朝她們走過來。

  「請問,我父親怎麼了?」楚薔扶著母親走了過去,率先開口問。

  「你們是楚慕雲的家屬?」護士一板一眼地問。

  「對,我是他太太,我先生怎麼了,他要不要緊?」楚母已緊張得語無倫次,只想盡快見丈夫一面。

  「你們放心,他的性命已無大礙,不過……」

  「不過什麼?」楚母才放下的心又提了上來。

  「雖然救回了他的性命,但他摔傷了脊椎,造成下半身癱瘓,以後可能無法再自由行動了;還有,他有中風的情況,說話能力也喪失了。」護士小姐嘆口氣,朝她倆點點頭後便離開了。

  楚薔母女二人當場傻在原地,無法動彈!

  久久,楚母才找回了聲音,喃喃的問著:「她剛才說了什麼?下半身癱瘓了?」

  「媽,您別難過,還好救回了爸的一條命,不是嗎?」楚薔眼眶中也蓄滿了淚。

  「可是……他的一生心血……他的公司……該怎麼辦?」

  楚母頓時心痛如絞、心亂如麻,她自知現在不是她傷心抱怨的時候,可是,未來還有一大堆現實問題得解決,教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麼處理?

  「媽,您還有我啊!我既是家中的長女,一切責任自然由我來承擔,況且,爸之前已訓練了我許多有關公司方面的實務,只要我再多加把勁,一定能處理得更好。」楚薔抹去了淚,堅強的說。

  「這不行,妳還有學業未完成,我……我再想辦法好了。」楚母老淚縱橫,一面想著辦法,一面張望著手術房內,希望能趕緊看到丈夫。

  「我可以休學。」

  楚薔突如其來的一句話,立即震回了楚母的視線,她眼露慍怒的看著她,「妳說什麼?休學!我絕不答應。」

  「媽,如果不這麼做,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嗎?這只是當務之急,等我進入情況,了解公司的運作後,我隨時可以復學啊!」楚薔開始說服母親。

  「這……我得考慮考慮。」楚母閉上眼,心情已是一團混亂,雖然楚薔說得有理,但是要她輟學……這可是件大事啊!

  「好吧!您就好好考慮一下,別再煩心了。」她握緊母親的手,哽咽的說。

  當楚薔看見楚慕雲的一臉病容後,休學的念頭更是根深柢固地在她腦海裡紮根。

  ※※※※

  開學當天,楚薔突然辦了休學,這個消息嚇壞了林莉與石洋二人。

  找了個空檔,林莉約楚薔在學校的餐廳見面,打算對她嚴刑逼供。

  「楚薔,妳說,到底是怎麼回事?妳怎麼可以休學不管我了?」

  林莉雙目著火,只要她卯起勁來追究事情,那氣勢還真是無人能擋。

  楚薔眼臉半掩,神情中淨是疲憊,「我有我的苦衷。」

  林莉這才看見她眼中暗藏著平時少見的淚影,立刻驚覺不對勁,「苦衷?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我要知道。」

  「林莉,我……」楚薔並沒有打算向任何人透露父親生病的訊息,因此,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啟口。

  「妳別吞吞吐吐的,簡直是急死人了嘛!」林莉瞅著她那張欲語還休的臉,「妳一向都很乾脆,最近卻變得怪里怪氣的!前陣子找妳,妳直說沒空;現在又突如其來的辦了休學,妳簡直把我給弄昏頭了。」

  林莉忍不住嘮嘮叨叨了一大串,反而將楚薔到口的話又逼回了腹中。

  楚薔囁嚅了半天,卻怎麼也找不到較適當的說詞。

  「對不起,我最近真的是被一些瑣事給煩透了心,所以有很多話沒告訴妳。」

  「我不是要妳跟我說抱歉,如果有我能幫忙的地方,妳儘管開口,而且石洋也不記恨妳了呀!」

  「我爸爸……我爸爸突然中風,已經半身不遂,我……我怎麼還有上學的心情和時間呢?」楚薔看著她半晌,終於一鼓作氣地說了出來,強忍的淚水也終於決了堤。

  「什麼?楚伯伯他——」林莉愣了一下,不知該如何接腔。

  憑她對楚薔的了解,此時楚薔要的絕對不是安慰,而是好好的痛哭一場。

  「我得為公司著想,不能因為我爸病了,就放任公司也倒下去,所以,我得暫時放棄課業,扣下這個重擔。」楚薔虛軟地說,口氣中含有一種欲振乏力的苦楚。

  「可是就憑妳一個女孩子,會不會太勉強了?」林莉不是小看她,因為再怎麼說,楚薔目前還只是個學生,社會歷練根本不夠,如何肩負如此的重責大任?

  「應該沒關係,我有經驗,況且,公司裡還有許多阿姨和伯叔輩的元老們會幫我。」以目前的情況,楚薔也只有盡量往好處想了。

  她曾發誓,為了母親以及妹妹,她不能再軟弱,就算硬著頭皮,她也要一肩擔下這些責任。

  「還真是難為妳了,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嗎?我願意盡我所能來幫妳。」林莉多麼希望自己能伸出援手,只可惜她一沒經驗、二沒財力,但只要有用得到她的地方,絕對是義不容辭的。

  「謝謝妳。」楚薔隱隱一笑,試著將悲苦帶過,她試著轉換話題,「最近妳和石洋的感情好像愈來愈穩定,恭喜妳了。」

  她有預感,林莉這次是真的找到了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,她衷心的祝福他們。

  談起石洋,林莉便難掩小女人的幸福神采,「我和他還好啦!石洋最近心情也不錯,聽說他哥哥石磊已經買下當初喪失的股份,拿回公司的經營權了。」

  楚薔聞言,身體突然緊如弓弦,她難過的想,為何這麼重要的事,他卻沒有告訴她?

  難道,她在他心裡當真除了是個床伴外,什麼都不是了嗎?

  「這樣啊!那對我當初所犯的過錯他似乎也可以釋懷了。」她垂著頭,戚戚然地說。

  林莉並沒有聽出她話語中的苦澀,又道:「他哥哥終於賣掉了那座山。妳知道嗎?他將買了股權後剩下的錢全都轉到石洋的戶頭裡,這個意外的舉動讓石洋嚇了一大跳呢!」

  「那表示他非常看重他與石洋之間的那份兄弟之情。」

  不知怎地,楚薔心底突生一股無力感,她好想一個人靜一靜,於是又說:「我待會兒還要去醫院接替我媽,我先走了,咱們有機會再聊。」

  「好吧!雖然妳暫時不來學校了,可妳別忘了我喔!」林莉難過地說。

  「妳放心,我會時常和妳保持聯絡的。」楚薔對林莉漾開一個笑容,背上背包匆忙的離開了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7-9 03:59 PM


矛盾
承諾過不再碰愛情,
一切的需求都只因慾望的撮合,
只是,碰見妳,
彷彿上天偶一為之的邪惡,
逼得我不得不品嚐,
愛情帶來的各種苦果。

  自從楚慕雲倒下後,楚家頓時陷入一場混沌與凌亂中。

  楚薔也因為終日奔波於家庭與公司之間,以致渾然不知日子一天天的過去,當她猛然驚覺她已好長一段時間不見石磊時,已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。

  由於楚慕雲的病情漸漸有了起色,除了兩腿不能行動、說話有些障礙外,身體與精神狀況都還算良好,這讓楚薔放寬心不少。

  趁公司的學習進度告一段落,她找了個機會打算去見石磊。

  來到他的住所外,她不經意的看見一位打扮時髦的女人從屋裡走出來。楚薔的神情明顯的僵滯住,心也在滴血……很明顯的,石磊除了自己外,一定還有其他女人!

  有了這個體認,她反而不敢進去面對他了。

  但是她想他,明知自己絕對得不到同等的回報,可她就是無法將他排除在心門外,總期待能時常見到他,她甚至不在乎見了他之後,身心上所受的傷害會加重多少。

  努力偽裝好自己後,她邁開沉重的步伐,走進那微掩的門扉。

  一進門,楚薔便看見他站在陽台上,手指間夾了支菸,光看著他的背影,她實在無法猜測他的表情為何。

  「石磊。」楚薔猶豫了半天,終於困難地喊出他的名字。

  石磊聞聲,霍然旋身看向她,有一瞬間,她幾乎以為她在他眼底看見了喜悅!卻只是一轉瞬,又消失無蹤,她黯然地告訴自己,剛才那一閃而逝的影像只是她的錯覺。

  「妳怎麼有空過來?」他走進屋內找了只菸灰缸,按熄了手上的那支菸。

  「我……我們好像好久沒有碰面了。」楚薔緊張的說,習慣性的舔一舔唇,卻不知這無意間的動作有多撩人。

  「妳想我?」他眉頭輕輕一勾,帶了一絲邪魅的笑意走向她。

  楚薔望著他那如鷹的神情,笑容突然僵住,剎那間忘了該說些什麼,「我──」

  驀然,她憶及林莉曾告訴她的那些話,便拿它們來做開場白,「聽說你已拿回公司的股權,我一直想找機會來向你道賀。」

  她心底陡升起一股不安的騷動,那感覺有如萬馬奔騰、起伏不定。

  「那倒不必了,但不知妳是打哪聽來的?是石洋告訴妳的嗎?」他臉上帶了一抹柔柔的笑意,幾乎讓她看傻了眼。

  「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,我心意已達,該走了。」

  楚薔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,心中氣著自己竟厚顏無恥地跑來找他,卻把自己弄到這般進退維谷的地步。

  「等等。」石磊近距離地靠近她,那對清澈的眸子像能看透人心似的盯視著她,「妳父親還好吧?」

  楚薔激動地點點頭,雖然石磊的這句問話說得平淡無奇,但對她而言,已經算是奢求了。

  「為了讓妳能平靜的過段日子,我一直沒去找妳,沒想到妳竟然這麼想我。」他揚起濃眉,不難發現他微漾的眼底融入了一抹深沉。

  「這麼說,我該跟你說聲謝謝,謝謝你為我著想囉?」她瞪著他那張清磊的俊容,討厭他話語中總是帶著輕蔑又不馴的戲謔,似乎不挖苦她幾句他就不痛快似的。

  「那麼容易就生氣了?妳也未免太小家子氣了吧!」石磊挑起她的下巴,笑得別有玄機。

  楚薔甩開他的牽制,天真無邪的臉上有著極不搭調的怒意,「算我不該來,我要走了。」

  石磊猛地拉住她的手,以冷漠代替了原有的笑意,「妳不能走,我正好要找妳。」

  「你找我幹嘛?」楚薔睨著他,故意不帶感情地問。

  「妳說呢?我想幹嘛?」他一副閒適的神情,輕易的就把他倆身邊的氣氛弄得詭譎曖味,使楚薔不禁為之心驚。

  「對不起,我不能待在這兒。」

  楚薔才剛邁出步伐,就被石磊攔住,他突然問:「為什麼休學?」

  楚薔微愣,對他投射出兩道驚訝的目光,「你……知道?」

  「我想,石洋已成為我倆之間的橋樑了,我的事他會向妳透露,妳的事當然他也不會放過。」

  他扣住她的手並未鬆開,僅是嘲弄地撇撇嘴,將她壓制在椅子上坐定。

  「他知道我們之間的事?」楚薔聞言,倒抽了口氣,以為她最擔心的事曝光了。

  石磊看著她那張驚疑不定的小臉,心頭不禁泛起不悅,這小女人到底在怕什麼?他倆都是單身,在一塊兒並不犯法啊!

  難道……她在意的不是別人,而是擔心讓另一個男人誤會?

  「他不知道,但我已不打算瞞他了。」石磊氣定神閒地回答,但聽在楚薔耳中卻是膽戰心驚。

  「千萬不可以!」這件事一旦公開,她那些自圓其說的謊言豈不全都不攻自破了?

  到時候,非但母親受不了,妹妹、朋友們不諒解,她更沒有臉去面對公司那些同事、叔伯們。

  「妳幹嘛那麼敏感?我想,如果我們以男女朋友的名義公開,相信任何人都沒有理由反對,不是嗎?」他衝著她曖昧的一笑。

  「還是不行。」楚薔痛恨他汙衊「男女朋友」這幾個字的意義,它代表的意義應是真心的互屬、不悔的承諾,哪會像他這般風流不斷,女朋友不計其數的。

  「莫非妳是怕讓那個姓禹的知道?」石磊微瞇起闃深的黑眸,定定的欣賞著她臉上倉皇失措的表情。

  「你別亂說話,這跟禹大哥一點關係也沒有。」楚薔瞪著他一副自以為是的可惡模樣,嗓音中凝聚著怒意。

  「想不到妳這麼護著他,看來,我這個情夫是該甘敗下風了。」石磊的眼眸在瞬間冰封住,陰鬱的嘴角微微上勾,不慍不火地反問。

  「難道你傷我傷的還不夠嗎?為什麼非要把一些不相干的人全都扯進來呢?」

  她的秀眉皺成一團,盯著他那張冷峻邪氣的臉孔,心情頓覺惡劣。

  「唉!莫非我說錯了嗎?現在你們楚氏企業裡,應該是他與妳走得最近吧?」他淡淡一笑,表情幽深難測。

  「他只不過是幫助我的同事而已,那你呢?身旁總是女人不斷,剛剛出去的女人又是誰?」楚薔頓感委屈,抽抽噎噎地問著。

  石磊原本犀利的眼神頓時軟化下來,將她拉到身前,吻掉她眼角的淚,「吃醋了?怎麼跟了我以後,妳變得那麼愛哭?其實,妳何苦拿眼淚當武器呢?這對我來說,可是不怎麼管用的喲!」

  楚薔被他如此柔聲地誘哄著,頓時懈下了所有的防備,撲進他懷裡,放聲哭泣起來。

  石磊心頭一擰,偽裝的冷硬再也撐不下去,他原想給她難堪的,卻不知怎地,他始終無法做得徹底。

  若琳離開他至今,他已整整五年不曾有這股衝動,衝動的想真正用心去疼愛一個女孩子;但他又怕受騙,女人的心難測啊!誰又能料到今天的楚薔不會變成昨日的若琳?

  最終,他還是軟化了堅持,輕輕撫上她的肩,給她一股莫名的安全感,「哭夠了沒?再哭就變成醜八怪了。」

  楚薔拭去了淚,擤了擤鼻子,哽咽地說:「爸爸出事後,我一直好無助,好想找個人依靠,卻又不敢來找你,怕你會拒絕我,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……只期望你能有一點點愛我的感覺。」

  當石磊乍聽到「愛」這個字眼,身體明顯地一僵!他猛力推開她,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不自然,「我勸妳千萬別期望我會拿愛來安撫妳,如果妳要的是肉體上的愛撫,我倒是可以滿足妳。」

  他故作冷酷,話中犀利帶刺,輕蔑的語氣簡直讓楚薔羞到無地自容。

  她斂去了淚,難以置信地直搖頭,「想不到在這個時候,你還能說出這種話來!」

  「我說的全是真心話,哪裡不對了?難道妳喜歡我說一堆天花亂墜的謊言嗎?楚大小姐,世事變化莫測,妳不能以為所有的事都能如妳所願的一帆風順,只是一個小小的挫折就讓妳變成這樣,妳還有什麼能耐來經營一間這麼大規模的公司?」

  石磊不得不口出惡言的刺激她,在她面前,未來的路還那麼長、那麼艱困,他必須讓楚薔有心理準備,更得讓她堅強自己,以迎接未來的種種打擊。

  雖說這對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女孩而言是太艱困了些,但人在江湖、身不由己,她的家庭背景勢必得讓她比一般女孩早熟、堅強,根本沒有軟弱的時間。

  就算是他為她著想吧!他說這些話可是在激勵她。

  「石磊……」她著實不知該說些什麼,雖能明白他話語中的隱喻,但他就非得以這種霸道、傲慢的語氣來傷害她嗎?

  她經得起世事的考驗、打擊,但卻無法承受他一絲一毫的暗諷與嘲弄;她胸口漲滿了失望,心底那份期望愛情的需求連小孩子都看得透,為什麼偏偏他就不屑一顧呢?

  「妳還想對我說什麼嗎?」他嘴角浮現一朵迷人的笑容。

  楚薔低著頭,瞬間淚水漣漣,「如果……你不能給我我想要的,那麼我們就到此結束吧!」

  石磊揚起眉毛,一言不發地盯著她,久久才驚然站起,走向落地窗,一手攀附在窗櫺上,露出一抹成熟世故的魅力笑意,但語氣卻是冰冷得讓人不寒而慄。

  「當初可是妳自願以這種方式來償還虧欠我的一切損失,怎麼現在完全走了樣?妳居然跟我說起情愛來了?」他斜睇著她一臉慘白。

  楚薔緊抿著唇,心口無端地痛了起來,腦海中更有種令人窒息的思潮在翻湧。

  原來自始至終,她在他心底什麼都不是,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個償債的工具,不能有情有愛。

  難道他就不能意會,當初她之所以同意用這種荒謬的方式補償他,完全是建立在一個愛字上頭嗎?

  「如果……我現在打算終止這項約定呢?」她沉住氣,靜觀他的反應。

  石磊突然縱聲大笑,笑中滿是無情的嘲弄,「妳辦不到的。」

  他的語意尖銳,完全將她視為一個不能沒有他的下賤女子。

  「你這麼確定?」楚薔抖著聲音,心已蒙上一層陰影。

  「我當然確定。除非妳希望所有認識我們的人,都知道妳曾經和我石磊有過一腿。」石磊那佈滿陰霾的臉龐飄上一抹冷厲,與線條剛毅的五官組合成另一種野性的狂狷。

  楚薔驚悸未平,完全料不到他會這麼做。

  她眨了眨那雙猶盛滿心悸的眼眸,只覺得心裡一股濃濃的委屈不斷擴大,幾乎從她的五臟六腑鑽了進去!

  她趁他站在窗邊,無法控制她的空檔逃到門外,臨走時丟下了一句話,「為什麼你要讓我恨你?我一直不想恨你的,可為什麼你仍要殘忍的完全毀滅我對你那份僅有的愛意?」

  語畢,楚薔立即狂奔下樓,為了怕被他追回,她連電梯也不坐,此時此刻,她只想離他遠遠的,更希望能利用這個機會,好好釐清自己混亂的心思。

  石磊望著敞開的門扉,眉頭打上無數個死結,臉色霎時變得冷冽,陰寒交錯。

  ※※※※

  「姊,妳回來了?」楚薇見楚薔進了門,立即笑逐顏開地轉動著輪椅靠向她。

  楚薔看著她的笑容,鬱悶的心情頓時紓解不少。她蹲下身輕聲問道:「就妳一個人在家嗎?媽呢?」

  「媽推爸去公園散步了,這下子家裡又多了個坐輪椅的人,我只好退讓了。」楚薇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。

  「小薇……」楚薔頓時語塞,只能岔開話題,「姊去洗把臉,待會兒也帶妳去公園走走,怎麼樣?」

  楚薇搖搖頭,綻出一抹笑意,「不用了,這幾天我已玩過不少地方,今天正好待在家裡休息休息。」

  「妳說什麼?」楚薔蹙緊秀眉,這些日子全家每個人都這麼忙碌,會是誰帶她出門的呢?

  楚薇乍覺自己說溜了嘴,吐了吐舌,開始顧左右而言他,「沒……沒什麼啦!只是放學後,有個朋友開車帶我四處逛逛,就這樣而已。」

  楚薇年紀輕又心無城府,殊不知自己是愈描愈黑,讓楚薔更為緊張。

  「開車?朋友?」楚薔凝視著她那雙遊移不定的眼神。「妳不是都和隔壁的玉琦一塊兒搭校車回來嗎?」

  「這……這陣子我沒坐校車。」楚薇囁嚅的道。

  「妳哪來會開車的朋友?妳還那麼小,千萬不要被人騙了!」楚薔的一顆心吊得老高,慌亂不已。

  「妳別大驚小怪,他只不過是我的忘年之交。」楚薇緊張的解釋,並轉動著輪椅想離開楚薔那咄咄逼問的視線。

  忘年之交?他叫什麼名字?住哪裡?」楚薔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勢。

  「姊,妳問那麼多,我哪知道嘛!」楚薇後悔極了,心中恨死了自己的心直口快。

  「妳明不明白這社會有多亂?四周都潛伏著壞人,妳不可以那麼大意,隨便跟個陌生人到處亂跑,以後我不准妳再見他。」楚薔斷然說道。

  「姊,妳不了解人家,就不要亂講話,如果他是壞人,就不會帶我去看醫生,也不會說要負責醫好我的腳了。」

  「他說要醫妳的腳?」楚薔的思緒陷入一片混亂中,她自己的事已搞得她焦頭爛額,現在楚薇與陌生人的事更是將她弄得暈頭轉向,這教她如何是好?

  楚薇帶點期盼地點點頭。

  「他該不會是男的吧?」楚薔又問。

  「他是個男人,而且是個很帥的大哥哥。」楚薇咧嘴一笑。

  「那人長什麼模樣?」楚薔眼眸半瞇,瞳底已開始凝聚不諒解的怒火。

  「他長得有點像外國人,眼珠子帶點藍色。」楚薇眼見再也掰不下去了,只好據實以告。

  楚薔臉色一僵,心口赫然狂跳著,腦海裡已浮出一張臉孔。

  會是他嗎?是他在她和母親忙碌的同時,幫忙照顧小薇?

  不可能!絕不可能!怎麼看他也不像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,否則,她剛才去見他時,也不會遭受這種難堪和委屈!

  對,這一定是巧合!

  「反正我不准妳再見他,如果他再來找妳,妳就打電話通知我,知不知道?」她一定要瞧瞧這個人是何方神聖。

  「知道啦!」楚薇不情不願地承諾她,心想:會通知她才怪!

  這可是她和大哥哥之間的小小約定,若不是她向來藏不住話,怎麼會被姊姊抓到尾巴呢?

  唉!倘若大哥哥知道她洩了他的底,不知道會不會生氣起來不再見她了?

  「妳最近是不是忙壞了,脾氣變得好暴躁喔!」楚薇一臉無辜,「如果我不是個殘廢,就可以幫妳一些忙,都是我不好,不但幫不上忙,還連累妳,浪費妳的時間。」

  「妳別胡說八道!我雖然忙,但從不認為妳會連累我,不許妳再胡思亂想,知道嗎?」楚薔揉了揉眉心,輕輕一嘆。

  「姊,妳別生氣嘛!算我說錯話了,妳不是要帶我去公園嗎?還算不算數?」楚薇聰明地換個話題,撒嬌地說。

  「當然算數了,妳等一下,我馬上就來。」

  楚薔心疼地揉著楚薇的腦袋,只要有一絲希望,她將不惜犧牲一切,也要把她的腳治好。

  ※※※※

  楚薔休學後,便成天埋首於公司業務,有時候連三餐都忘了,她一心一意想趕上進度,將公司所有的作業流程掌握住。

  而這段期間,給予她最大幫助的莫過於禹邦了。

  「禹大哥,晚上有空嗎?我想請你吃頓飯,以答謝你這陣子不遺餘力地對我的指導和幫忙。」

  前兩天,楚薔的父母在她的勸說下,搭機至日本旅遊,順便散心,而她也慢慢掌握了公司所有的事務流程。今晚楚薇上補習班,她不用回家做飯,正好趁這難得的機會答謝禹邦。

  「妳要陪我吃飯,我可是求之不得,但千萬別找什麼感謝之類的理由,這頓飯就讓我做東吧!」禹邦咧嘴笑說,這機會可是他夢寐已久的,怎能不好好把握呢!

  「這怎麼可以,請你吃飯是我的主意,怎麼能再讓你破費?」楚薔堅持己見。

  「好,既然妳這麼說,我也不好再堅持什麼,那就走吧!」禹邦攤攤手,為自己依然無法走進她心中感到萬分無奈。

  楚薔還以一抹燦爛的笑容,「好,你想吃什麼?儘管說,我絕對請得起。」她那抹俏皮的笑意在臉上隱隱綻放,宛如朝陽般溫暖人心,讓禹邦看得不禁癡迷了。

  「都可以,只要這次別再殺出個程咬金就行了。」

  禹邦搖頭輕嘆,依然沒有忘記上回他和楚薔在大樓外遇見石磊的那一幕。那次之後,他不只一次想問清楚她和那個男人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,卻怎麼都問不出口。

  楚薔在瞬間斂去了笑意,整個人陷入了靜默中,一股不自然的分子隱約在他們四周圍繞。

  他發現氣氛似乎被他給弄擰了,立刻開口挽救道:「小薔,對不起,我……算我口不擇言、胡言亂語好了。」

  「沒關係,走吧!」她有點害怕禹邦那雙詢問的眼睛,假裝沒看見似的,她揹上背包率先走出了辦公室。

  禹邦的眉頭皺得死緊,他真氣自己為何那麼沉不住氣,但在沒辦法可想下,只好先跟上她再說了。

  禹邦開著車載楚薔前往一家以法國料理著稱的歐式餐廳、一路上,他拼命說笑話企圖逗她開心,她雖虛應地笑了笑,但禹邦心知肚明,她依然不快樂。

  下了車,禹邦將車子交給泊車小弟、非常神士的領著她進入餐廳。

  「妳還在生我的氣嗎?」禹邦坐定後,為彼此點了餐點,待侍者離去後,才非常鄭重地開口。

  「怎麼會呢?我不是一直都很開心嗎?」楚薔生硬地笑了笑,剛才那抹如陽光般的笑靨似乎已在她的臉上消失,再也尋不回了。

  「我看得出來妳笑得很牽強,開心也是裝出來的,別這樣嘛!這會使我這飯消化不良的,原諒我好嗎?」禹邦謹慎地開口。

  事實上,他的外表也算是挺拔偉岸,在女人堆裡更是如魚得水,偏偏他就栽在楚薔這個小女人手裡,想裝酷耍帥也做不到。

  「你快別這麼說,或許是我爸爸出事後,我的情緒一直都不太穩定,但這些都與你無關,你千萬別亂猜疑。」楚薔淺啜了一口飯前開胃酒。奇異地,它竟能沉澱一絲煩躁與不安的感覺。

  她不斷地提醒自己,千萬別讓石磊破壞了他倆好好的一頓晚餐,再怎麼湊巧,她也不可能在這種地方又遇見他吧!

  這時,侍者送上了餐飲,楚薔把握時機,以詼諧的語調說:「禹大哥,這頓飯可是挺貴的喔!我可不准你消化不良。」

  這番話果然化解了禹邦的心結,他笑著回應,「衝著這份價值不菲的法國料理,就算消化不良,我也得大快朵頤一番囉!」他英俊的臉龐彎起了一道笑意。

  就在他們倆忽略了方才的尷尬,天南地北地閒聊的同時,餐廳大門突然敞開,面向門口的禹邦臉色陡然轉白,微瞇的眼不善地鎖定在大門處。

  他驟變的神情當然立即落入楚薔眼底。

  「禹大哥,你怎麼了?瞧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對勁。」她關心地問道。

  「沒……沒什麼,咱們快吃,晚飯後我再帶妳去山上看台北市的夜景。」他笑得極不自然,楚薔已從他閃爍不定的眼神中讀出了「欲蓋彌彰」四個字。

  就在這時候,突然從她身旁掠過一道黑影,她似被吸引般的抬起頭,視線很自然的落在那人的背影上。

  她眉頭緊緊一皺,有股心痛的感受侵蝕著她。

  「小薔……」禹邦知道她已經看見那個不該看到的人了。

  石磊手挽著一位嬌豔的金髮美女,兩人狀似親密地有說有笑的,就坐在他們鄰桌的位置。

  「對不起,我不知道怎麼又會遇見他,我們現在就離開好嗎?」楚薔緊閉上眼,已無法再承受他與別的女人親熱的鏡頭。

  禹邦明白她有意逃避,心中立即改變了主意,他想知道如果他們留下來,那個男人又能奈他如何?

  「妳為什麼怕他?他到底是誰?妳的男朋友嗎?」情敵就在眼前,他已不容許自己再當啞巴了。

  「不——」楚薔正要解釋,卻不經意的與石磊的目光交會。她緊張地握緊刀叉,霍然低下頭隨意叉了一個生蠔入口,藉以掩飾自己的心慌。

  片刻後,她偷偷覷向石磊,發現他竟已攬著那位金髮美女朝他們走了過來。

  「好巧!怎麼咱們又見面了?」石磊那低沉的嗓音飄出不尋常的詭譎,俊臉雖充斥著笑容,卻陰沉地毫無暖意。

  禹邦慍怒地僵住臉,「是有緣,但是,我們不想見到你。」

  話一出口,就衝得要命,石磊當然聽得出他對自己充滿了敵意。

  石磊的笑容在轉眼間沒去,闃黑的瞳眸勾勒出一絲冷硬,「說的好!我也沒興趣見到你,我建議你,不妨先行離開。」

  「石磊,你這是什麼意思?和我一塊兒用餐的人是他,所以該走的人是你才對吧?」楚薔負荷不了他眼中的譏誚,更無法承受他狂肆的傲氣。

  石撇唇一笑,別具深意地凝視著她姣美的面容,可他冷凝的目光卻令楚薔瑟縮了一下。

  他驀然大笑,「出牆也得要有本事,妳還不夠格。」

  她如遭雷殛般,一時之間愕然無語。

  禹邦看不過去了,狠狠地開口,「你還算男人嗎?居然用這種語氣對一個女孩子說話,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?」

  石磊漆深的眸子半瞇,散發出讓人發麻的冷沉,他輕蔑地斜睨禹邦一眼,「她——不是你要得起的。」

  在說話的同時,他將胳臂一縮,原本站在他身旁的美女立即撲進他懷裡,他順勢在她臉上重重的印上一吻。

  「這裡若不是餐廳,我一定會狠狠揍你一拳。」禹邦咬牙道。

  「我勸你最好別輕易嘗試,免得死得更難看。」他邊說邊撥弄著身旁美女那頭漂亮的金髮,狀似憐惜又疼愛。

  然而,這一幕看在楚薔眼裡,卻令她傷心欲絕。

  「行!我們現在就去外面幹一架如何?」禹邦不甘示弱地說。

  「你有興趣,那我也只好奉陪了。」

  石磊付了帳,率先走出餐廳,不服輸的禹邦當然是尾隨而上。

  楚薔緊張不已,想開口阻止已來不及,為免發生意外,她也隨即跟上。

  一到餐廳後面的暗巷,禹邦就忿忿不平地立即揮出拳頭!

  他個頭雖不小,卻從沒練過拳腳功夫,這和石磊擁有空手道黑帶五段的身手相較之下,簡直是雞蛋碰石頭,沒得比!

  不過一會兒功夫,禹邦已是鼻青臉腫,全身掛彩。

  「住手!」楚薔立即擋在他們中間,瞪著石磊的眼底有著前所未有的責難之意,「為什麼?為什麼你出手那麼重?」

  石磊收回拳頭,整一整微皺的襯衫,懶洋洋地看著她,「剛才妳也在場,是誰挑釁誰我想妳應該比我還清楚,該不會是妳心疼他,就找我出氣吧?」

  楚薔看著他那副可惡透頂的笑容,卻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護,她只好撇過臉,讓悲愴的淚再次迷濛她的視線。

  「難道我說錯了?」見她掉淚,石磊的雙眉更為緊蹙。

  她抬起眼,試圖從他深黝的眼裡找尋幾許慰藉和溫暖,然而,所見到的依舊是冷沉與無情。

  此時,她腦海中的某一點突然清朗了起來,似乎已想通了,她突然下定決心不要再在他面前繼續卑微地過日子了。

  「你沒說錯,我的確是心疼他被你所傷。」楚薔扶起禹邦,輕淡的語調中很難令人察覺出她此刻的心情有多紛亂。

  石磊站在原地,兩眼一瞬也不瞬地端詳著她的表情,彷彿看見了一抹他從未見過的堅決。

  赫然有種說不出的心慌攫住了他的神經,潛意識裡,他害怕自己就快抓不住她了。

  「明天晚上我等妳。」為了不讓自己流露出倉皇的神色,他說完立即摟住一旁金髮美女的纖腰,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。

  「他為什麼要妳晚上去見他?」禹邦忍著痛,目光灼灼地逼視著她。

  「這是我個人的私事,請你不要再問了,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。」

  楚薔忍著淚,滿腹的委屈和傷心無從宣洩,她只想趕緊離開,忘卻這令她傷心的一幕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7-9 03:59 PM


狂佞
你伸出手,
抱緊我的胸,攬緊我的腰,
宣洩著你的愛之火,
奇妙的雙手帶給我一陣輕顫,
呵!你那靈巧頑皮的舌,
讓我也忍不住陷入愛慾之火。

  由醫院返家的途中,禹邦突然說道:「小薔,妳嫁給我吧!」

  楚薔先是一愣,隨即苦笑說:「禹大哥,你在開什麼玩笑,你傷了身體,可沒傷了腦袋啊!」

  「我當然知道我的腦袋沒事,所以,我說的句句是真話,妳嫁給我,就可以完全擺脫那個男人了。」

  禹邦雖不清楚她與石磊間究竟藏著什麼秘密,但他多少看出楚薔對那男人是既愛又惱。為了挽回頹勢,他必須先下手為強,將楚薔先娶到手才是。

  「聽你這麼說,我嫁人的目的就是為了擺脫某人,這樣很不合邏輯耶!」楚薔牽強的一笑,問題是她缺乏的就是擺脫「他」的勇氣。

  「妳別誤會我的意思,我是當真想娶妳,難道妳看不出來我對妳的感情嗎?」他急切的解釋。

  「禹大哥,你……」楚薔當然能體會禹邦對她的關愛,可是嫁人是一輩子的事,她怎能草草決定呢?

  再說,她的心早已被石磊填滿了,怎麼有空隙放得下他呢?這樣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。

  「妳是擔心伯父、伯母的意見嗎?這妳大可放心,楚伯伯以前曾說過,如果我要追求妳他絕不反對,這樣妳還擔心什麼?」

  「我不是你想像的那般美好,憑你的條件,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孩子。」她目前當真沒心情談論終身大事,為何連他也不肯饒過她?

  「我不在乎妳有什麼樣的過去,但我能確定的是,我愛妳呀!」禹邦緊緊握住她的手,傳遞滿懷的真情。

  其實,禹邦早已有心理準備,楚薔和石磊的關係絕不尋常,但如果她從今以後只愛他一人,他可以不計較這一切。

  「讓我考慮一下好嗎?」楚薔此刻滿腦子混沌,她只想靜一靜。

  「只要妳願意考慮,我可以等。」禹邦眼睛一亮,把楚薔的手握得更緊。

  她不自然地抽回手,刻意轉移話題,「我有個打算,想帶小薇去國外找醫生幫她治病,聽說美國的醫術較先進,或許可以救回她的一雙腿。」

  「好,我可以替妳想辦法,我父親在國外有幾個朋友,我請他們替妳打聽。」禹邦這回可開心了,他終於可以幫楚薔一些忙,而這點小事對他而言實非難事。

  「真的?那就謝謝你了。」她感激的笑了。

  「妳的事就是我的事,不要動不動就跟我說謝謝,這樣會讓我覺得我們之間好疏遠。」禹邦皺了一下眉頭,不喜歡她老是與他畫清界線。

  「我……」她對於禹邦的熱絡頓覺不自在,於是自顧自地又說:「我們以前不是沒有做過努力,也曾經將小薇送到國外診治,但他們也和國內的醫生一樣,對她的腿抱著保守的態度。但我想,天下之大,一定能找到可以醫治她的醫師,所以我從來沒放棄過。」

  「雖然我也沒有把握,但凡事總得嘗試去做才有希望嘛!」禹邦給她一個鼓勵的笑容。

  她轉首回以一笑,卻乍見禹邦貼著繃帶的左臉,一絲愧疚頓時湧上心頭,「對不起,讓你為我受傷了。」

  「這點傷算不了什麼,是我技不如人。」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瘀青,一時之間還滿難為情的。

  這時候,他們已到了楚薔家門外,她先行下了車,「你好好休息,明天我會去把你的車子開回來。」

  「這不急,妳早點休息吧!」禹邦表現得溫柔體貼。

  楚薔點點頭,目送著計程車離開她的視線,而此時,有個念頭逐漸在她心底成形——從今以後,她要逃開宿命的糾纏……

  ※※※※

  隔日晚上,楚薔依言來到石磊的住處。

  甫開門,她就看到石磊坐在那張背對著她的沙發上等她,他明明聽見了開鎖聲卻不應不答。

  她終究還是先開了口,「我來了。」

  石磊將晚報擺在茶几上,驀然轉身,突然,他眼神一亮,藍褐的眸底劃過一道光芒,頗富興味地說:「妳今天怎麼了?特地來勾引我的嗎?」

  原來楚薔在他轉身之際,已徐緩地脫下外套,露出裡面那套火紅色的貼身洋裝和微露的乳溝。

  她眨著一雙水靈生動的眼眸凝望著石磊,漸漸露出了微笑,「你說呢?我可有資格勾引你?」

  「絕對有資格,過來。」他重新坐回椅子上,只是這回換了張能將她完全收納於眼中的角度和位置。

  楚薔仍然臉帶微笑,款擺腰肢走向他,流轉著小女人的萬種風情。

  「你還沒告訴我,喜歡我這套衣服嗎?」她突然停下腳步,徐徐地轉了一圈,那美麗的風采,著實令人癡迷。

  「這還用說嗎?我當然喜歡,不過,我更喜歡這套衣服的主人。」他曖昧地看著她又道:「早知道妳打扮後會變得這麼成熟嫵媚,我早就逼妳這樣穿了。」

  「你說你喜歡我?」楚薔的明眸凝視著他,含情脈脈的問道。

  他揚起濃眉,沒料到她會這麼問,神情稍顯訝異,「沒錯,現在我眼前這個嫵媚嬌豔的妳,簡直讓我亢奮不已、熱情沸騰,我怎能拒絕呢?」

  石磊定定的迎向她的注視,唇邊挑起一抹笑意,渾身散發出一股狂佞的味道。

  她唇角微勾,漾出一朵迷人的笑花,「這麼說,你今晚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囉?」她走向他,一雙藕臂勾住他的頸後,嬌聲說著。

  「妳似乎想開了,也懂得怎麼展現挑逗人心的技巧,值得加獎。」他嘻皮笑臉的說,並猝不及防地攫住她的唇,一手掩在她的胸前,薄唇形成一道戲謔的笑意,輕輕舔舐著她的嘴角。

  楚薔下意識地伸出雙手隔在她與他之間,但隨即心念一轉,又放下了雙手,環抱住他硬挺的腰身,激切的回應著他的吻。

  「怎麼樣?你還滿意嗎?」

  她輕喘著,一雙媚眼撩撥著他,引人遐思。

  「不錯,妳真是開竅了。」他並未收回放在她胸前的魔手,反而更輕狂地擠弄她胸前的兩團柔軟,眼神則放浪地膠著在她那張紅透的小嘴上。

  楚薔回過身,輕巧地躲過他那隻放肆的手,走到櫥櫃前,拿出一瓶XO,「如果你不介意,我想先喝點酒。」

  「妳想製造浪漫的氣氛,我當然不介意。」石磊重整坐姿,等著她端酒過來。

  他怎會看不出她的不對勁,不過,他在心底告訴自己,既然她想跟他玩這種龐德女郎的遊戲,他絕對奉陪到底。

  楚薔開了酒瓶,又走到廚房拿了兩只玻璃杯,將酒盛滿後,遞到他眼前,「乾杯吧!」

  石磊詫意地蹙起眉,看著那滿滿的暗紅色液體,忍不住挖苦她,「這可是XO,妳有這種酒量嗎?」

  楚薔往他的手把上一坐,捱近他的身子,柔媚似水地說:「你不試試又怎麼知道?」

  「這可是不能亂試的,我沒興趣和一個爛醉、毫無知覺的女人上床。」

  石磊抽走她手中的酒杯,大口喝了一半後又遞給她。

  「你太看不起人了。」楚薔嫵媚地嬌笑道,心中暗驚,她想藉酒壯膽的伎倆是否被他識破了?

  今天她來這裡,可是下了十足的決心,目前她唯一缺乏的就是勇氣,一杯烈酒下肚,或許她會做得更好。

  「難道妳不怕醉了?那就感覺不出和我在床上的那種美妙的意境囉!」

  「這麼說,我還得謝謝你為我著想了?乾杯吧!」

  她舉杯先行飲盡,石磊也隨之暢飲,之後並將杯底朝天比了比。

  楚薔巧笑倩兮地說:「你還真是好酒量。」

  「差強人意,至少不會被妳灌醉。」他一語雙關地笑說。

  楚薔胸口一窒,連忙以笑掩飾,「你真會說笑,如果我有意將你灌醉,又何必來找你呢?」

  他扯開唇邊的紋路,語氣是不在意的輕狂,「是啊!我若醉了,誰來滿足妳呢?」他猛然將楚薔攬進懷裡,拿下她手上的空杯擱在茶几上,再次低頭堵住她的小嘴,狂烈的吸吮著,而後一路往下吻,最終在她的胸前定住。

  她盡情地回應著他,以不可思議的治豔之姿,放浪地在他身上摩蹭著,密密實實的貼緊他,不留一絲空隙。

  楚薔反被動為主動的熱情回應,令石磊大感詫異,但他不想成為她挑逗中的被動對象。

  他突然推開她,腦袋往後仰,張狂地大笑,「原來妳不是溫吞的小白兔,而是隻會反擊的小野貓啊!」

  楚薔粲然一笑,「記得你以前說過,我是隻母老虎。」

  她又再一次趨身向前,攀住他微仰的後腦,獻上自己的朱唇,飢渴地吻得他天旋地轉。

  唇舌糾纏,激烈狂濤,石磊抽開身,望著她那張火紅的臉,大聲笑譏嘲道:「我有多久沒有餵飽妳了?把妳餓成這樣,看來是我失職了。」

  楚薔媚眼微挑,再次勾住他,「饑餓的小野貓,正等著你這條大魚呢!」

  小巧的舌再次鑽進他的嘴裡,尋求她要的慰藉;她熱烈地投入情潮,企圖將他曾有的無情冷冽一一從腦海裡摒除。

  石磊心思紊亂、呼吸急促,卻不願讓她的詭計得逞,因此,他翻身坐起,咬著牙低吼,「妳滾!我看我還是比較習慣單純的兔子。」

  她心上突地傳來一種如蟲囓咬的酸楚滋味,但她刻意將它忽略掉,依然綻放著嬌豔的笑虧,撲進他懷裡,細細舔吮著他的喉結、剛毅的下巴,與起伏不定的胸膛。

  他冷不防地隔開她的唇,粗嘎的低喊:「我後悔了,我今晚不想看見妳,妳走吧!滾遠點兒!」

  「我偏不——」她仍霸住他剛毅的身軀,不願稍離。

  「妳的臉皮還真是厚!如果妳真的按捺不住,去找妳的禹大哥吧!」他突然口出狂言,對她突如其來的主動有點招架不住了。

  楚薔溫柔地看著他,對他的話卻不以為忤,「今晚我看上你這條大魚,不親口嚐一嚐,怎麼捨得離開?」

  她柔弱無骨般的依附在他身上,緊緊環抱著他,並從他的牛仔褲內拉出上衣衣擺,輕輕撫弄著他屬於男性的小巧乳尖。

  他倒抽了一口氣,企圖拒絕去感受到她的撩撥,但愈逃避,愈壓抑不住想吃了她的那股慾望。

  「磊……我曾經告訴過你我愛你嗎?我應該說過的,對不對?」

  頭一回,楚薔喊他的名字,而且喊得如此親暱。

  「我可沒有愛來回報妳,我記得很早以前就告訴過妳了。」他自認自己早已是個無愛的男人。

  「你別擔心,我已經不需要你那貧乏得可憐的愛了,你給自己都不夠,哪還有多餘的留給我呢?」

  楚薔的唇來到他的頸側,柔柔的語調視上她馨郁的氣息,如波濤狂瀾般一波波重擊著石磊的感官。

  「既然妳要的不是愛,而是喜歡我的身體,那我就全部都給妳。」他笑得邪氣,不羈的放肆表情中堆滿了曖昧的笑。

  罷了,他不要再與自己下腹的緊繃對抗了!

  他火熱地吻住她,兩眼綻出火熱的紅光,要她的念頭展現在狂猛的四肢上。

  兩唇交合,令他匪夷所思的是,楚薔一反常態的熱情,竟帶給他一股莫名的恐慌,他必須藉由掠奪的手段,來平衡心中那絲莫名的倉皇。

  他粗暴的動作、狂肆的吻,弄痛了她的身子還有唇,她幽幽的說:「一直以來,我在你的心目中,只是個可以予所予求、呼之即來的妓女,是嗎?」

  淚水掛在眼角,她原以為她能忍住不哭的。

  「這是妳自己打的比方,我可沒說。」他不安分的手找到了她身後的拉鍊,迅速褪下她一身的火紅。

  此刻身上僅存內在美的楚薔,柔媚地回望著他,白淨的小臉覆上一層嫣紅,展現野性外的另一種性感。

  他再也受不了她這樣的挑逗,嘴角噙了抹邪肆地嘲謔,伸手扯掉她那不堪一擊的胸罩!

  一抹更深更濃、更莫測高深的笑容自他唇邊泛起,雖然他覺得今天他的腦子特別渾沌,他卻無意將此刻脫軌的情慾壓抑下來,既然是她起的頭,那就讓她承擔後果吧!

  他對她從沒有壓抑性衝動的義務!

  他的嘴唇沿著她的下顎吻出一條路徑,楚薔身上夾帶著一股幽然的氣息,幾乎迷亂了他的神智,石磊眼帶氤氳地看著她,「這就是妳要的,是吧?」

  瞬間,他如狂獅般瘋狂地吻住她,奪取那嬌潤的唇瓣,雙手更如烈火般肆虐她每一寸肌膚,火熱地撩撥她……

  楚薔閉上眼,盡情享受他的給予,無論他是多狂肆、多暴烈,也只剩今夜了……

  「明知你對我不含一絲真感情,我依然無怨無悔地依附著你,我好傻是不是?」楚薔水汪汪的眼底蓄滿了淒愴,她將他輕輕推倒在地毯上,順著他堅挺的胸肌撫下他結實的小腹,徐緩的動作充斥著折磨。

  石磊身體一僵,臉色灰澀,再也按捺不住地抓住她的手,阻止她繼續這種撩人的動作。

  楚薔反握住他的手,按在自己的褲腰上,「請你脫下它。」

  他明顯的一愣,瞪著她僅存的褻褲,眼神覆上了陰暗的顏色,更有著層層的驚慌。

  她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,她究竟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?

  「你猶豫了?好吧!那我自己動手好了。」她的嗓音沙啞細膩,每一個音律都刺激著石磊的耳膜。

  那雙恣意而為的小手更在他胸前挪動,一顆顆解開他襯的鈕釦,最後來到了褲頭……

  石磊倒抽了一口氣,低咒一聲,順勢將她壓下,用力扯下她的底褲。

  「好,我就滿足妳想要的!」他眼帶邪魅的冷光,嘴角勾勒起一抹諷刺的笑意。

  「對,這是我要的,我相信你也要我,至少是現在。」楚薔嫵媚一笑,嫣紅的容顏迷濛如醉。

  她勾住他的頸子,用力將他拉向自己,溫熱的舌尖輕輕拂過他豐潤性感的嘴唇,在他唇間吐納,「今晚你是我的。」

  霍然,她含住他的唇,小巧的舌尖曖昧地舔舐著他,小手乘勢拉下他牛仔褲的拉鍊,出其不意地緊緊包裹住他那灼熱的緊繃!

  石磊低吼了一聲,由喉間逸出一聲沙啞的喟嘆,粗嘎地說:「妳這小東西,看我怎麼對付妳!」

  他的眼神變了,呼吸也開始凌亂、粗淺,楚薔明白自己已經觸動他內心深處最狂野的慾望。

  石磊低下頭吻住楚薔,由唇、頸側、肩頭一直滑向她豐潤的乳房,而他的手緊緊托住她的圓臀,讓兩人的身體更緊密的相貼。

  她全神貫注在他的愛撫上,隨著他舌尖的挑逗、探索,起伏高亢。

  他的唇逗弄著她雙峰上的乳頭,那漸漸酥麻的電流使得楚薔不由自主地呻吟起來,拱高背迎接他更纏綿的煽情。

  石磊的手指由後臀輕輕撫弄她的大腿頂端,撥弄開那嚮往已久的唇瓣,輕揉撩撥花心,直到那兒變得濕潤多汁。

  他胯下的男性已緊繃到脹疼的程度,令他難以漠視,突然,他跨上她,腰桿一挺,直接埋入她濕潤地帶的最深處!

  楚薔顫抖著,情不自禁地扭動了起來,下體的慾望已氾濫,奔竄到全身每條神經纖維裡。

  「磊……」她索求著,本能地抬起雙腿環繞住他結實的腰身。

  「妳這小女人會把我逼瘋的。」他開始在她體內擺動,一邊用手指撥弄著她的敏感處,親眼看著她全身發紅滾燙,胸部起伏顫動。

  石磊腥紅著雙眼,他更強悍熱猛地衝刺著,火熱的唇順勢含住她不停跳躍的彈性乳房……

  她彷若置身在無邊無際的大海,在其間沉浮盪漾……

  最後,他猛地一陣急速抽送,將楚薔推進了最高潮,而他也到達了最狂野的高峰。

  石磊整個人攤在她身上,突覺腦子的暈眩感愈加濃烈,原以為這是激情所致,但這種情形從不曾發生過……他打算撐起身,卻又乏力地躺回她的身上,身子的虛軟極不尋常,他這才發現自己可能被下了藥!

  「妳剛剛在酒裡……放了什麼?」他瞇起眼,雙瞳著了火似的逼視著她。

  「只是放了顆低劑量的安眠藥。」楚薔清靈的瞳眸對上他狂怒的眼,坦誠的道。

  「為什麼?」他的腦子一陣昏沉,已有些無法控制了。

  「我只想在離開之前,再看看你的睡容。」她溫柔地笑了,眼角噙著淚光,一點兒也不在意他的憤怒。

  反正,以後他倆將再也不會有交集了。

  「妳……」他只擠出一個字,之後就沉重地俯趴在她胸前,不再有動作。

  楚薔用力推開了他,為他著好裝,使盡吃奶的力氣將他拖上沙發躺好,自己則坐在他的身畔,端視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角度與線條,「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來這兒,我就要結婚了,昨晚我考慮了一整夜,最後還是選擇嫁人,我想,你也不會有意見才是。」

  淒楚的淚淌落在她的頰邊,滴在石磊的臉上。

  「你已經坐回總裁的位置,我先前欠你的,應該算是還清了吧?」她的小手撫觸著他的鼻尖、唇線,戀戀難捨的情愫填滿她的胸臆。

  但留下來又有何用?他不會珍惜她的。

  淚水又一次模糊了她的視線,她因強忍住哭聲,嗓音變得有些梗塞,像極了夜裡幽魂的抽泣……

  「我聽石伯母提過,你曾經遭遇過感情的創傷,所以我並不怪你,即使心中對你恨意萬千,但每每在見了你後,就化做雲煙,變得不存在了……為什麼……」她鼻頭一酸,斗大的淚珠又撲簌簌地墜落,「為什麼你要將自己的創痛加諸在我身上呢?」

  楚薔俯下身,帶淚的嘴輕沾了一下他無動於衷的唇,哽咽的語氣吐露著依戀……

  「我捨不得對你的這份情,更捨不得深愛你的這顆心……但是……」

  她伸手輕輕拂去又湧出眼眶的淚水,鼻音濃濁地傾吐,「再見了……對你而言,我的存在你從不曾用過心,相對的,我的離去你也不會傷心……」

  楚薔擤了擤鼻子,露出一抹苦笑,「我們原本就屬於不同世界的兩個人,我會在另一個世界永永遠遠地祝福你……我深愛的磊……」

  好不容易她離開他身邊,迅速站起,為了不再讓自己再做無意義的逗留,她掩面狂奔而去。

  再見了,石磊,再見了,我的愛……

  ※※※※

  早晨的曙光,透過窗簾灑在石磊的臉上,讓他緊皺了一下眉頭,不耐的低咒了一聲,他轉過身避開光亮。

  突然,他的身子一陣騰空,他……跌下地毯!

  他猛地睜開眼,即目所見的竟不是他臥房的擺設,但沉重的腦袋讓他實在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怎麼了?

  他用力吸了一口氣,揉了揉眉心,驀然,昨晚的情景一點一滴在他的腦海中聚集。

  他蹙著眉,精爍的眼中有著深深的困惑,到現在,他依然沒弄清楚楚薔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改變?

  石磊搖晃一下腦袋,困難地從沙發站起,拖著如鉛般沉重的腳步走進廚房,從冰箱裡拿了杯冰水一飲而盡。

  清涼的滋味,瞬間竄過全身,頓時令他清醒了不少。

  突然,電話鈴聲大作,他不耐地啐了一聲,快步走向茶几,俐落地勾起電話,他尚未出聲便聽見話筒那方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。

  「大哥哥,是你嗎?我是小薇。」

  石磊欣然一笑,語氣輕緩地回答,「我是。小薇,有事嗎?」

  「大哥哥,我……我可能短時間內不能再與你見面了。」楚薇的聲音聽來有些落寞。

  石磊濃眉一挑,「為什麼?妳該不會是想和妳父母一樣,也打算出國去玩吧?」

  或許是他才剛轉醒,暈眩不清的腦袋尚無法意會出她話語中的急躁。

  楚薇聲音黯淡的說:「不是的,自從我的腿受傷後,我就沒想過自己還有機會出國。」

  「妳別這麼說,我不是答應妳一定會想辦法找醫生醫好妳的腿嗎?」石磊冷著聲,不喜歡她這種消極的想法。

  「謝謝大哥哥,這件事就不用麻煩你了,我姊姊已經暫時帶我離開家,過幾天就要送我去美國就醫,到時候,想要見你一面都沒那麼容易了。」楚薇突然壓低噪音低語:「我現在可是偷偷打電話給你的喲!要是讓我姊知道,她鐵定會把我臭罵一頓。」

  石磊聞言,猛地蹙緊眉,神情一僵,此刻,他的腦袋已全然清醒了!

  「妳說妳已經搬離開家了?妳現在住在哪裡?」

  楚薇的話,加上昨夜楚薔怪異的行徑,已明顯地讓他察覺到這整件事絕對有蹊蹺!

  「我不知道,這裡是一棟大樓,我和姊姊坐了好久的車才被帶來這裡的。」

  「妳說清楚,妳們是被誰給帶走的?」石磊急促地問。

  「是爸爸公司裡的一位禹大哥,他帶我和姊姊來這裡。對了!我忘了告訴你,我姊姊要結婚了,就是嫁給他!」

  聽得出來,楚薇好像挺開心的。

  「楚薔要……她要結婚了?」石磊難以置信的複誦了一遍,整個靈魂像是被鎖在這句話中,久久翻不了身。

  這是怎麼回事?她絕對不可能不動聲色的就跑去結婚啊!

  這麼說,昨夜她那些突發的舉動、露骨的表現,就都代表著特殊的意義了?

  她是在向他道別嗎?

  「大哥哥……大哥哥,你怎麼了?」楚薇發覺話筒那頭突然凝滯無聲,著急地喊著。

  「沒什麼,小薇,我現在有點事必須趕緊去辦,如果妳知道妳現在的地址,記得打電話告訴我,我若不在,電話答錄機也會一直開著。」

  一種恐慌的感覺緊緊糾纏住他的感官,彷彿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樣東西就要消失,離他遠去!

  他這才想起,似乎在完全昏睡前,她曾在他耳旁唸了一堆話,有愛他……恨他……還有祝福什麼的……

  慌了!亂了!一股前所未有的暴躁直竄入他的胸口,難道當真應驗了那句話──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嗎?

  他不能再坐以待斃,這次,他一定要盡心去挽回。

  「好,我一定會的。大哥哥再見。」

  「再見。」石磊掛下電話,閉塞已久的心情豁然開朗,他立即衝進浴室梳洗一番,換了套衣服後,又像風一般的捲出家門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7-9 04:00 PM


執拗
妳離開我?!
離開妳聲稱最愛的我?!
這教我如何能接受?
在我好不容易愛上了妳之後?
妳卻不說一句話就走?
難道……是我做了什麼錯?

  既然楚薇不在家中,石磊自然而然第一個想到的地點就是楚氏企業。

  說也好笑,與楚薔認識這幾個月來,他從未踏進楚氏企業一步,這種他特意製造出來的疏離感,卻也是導致楚薔今天會離開他的主因。

  進入楚氏後,他依然找不著楚薔,經傳報的小妹表示,她今天並沒有來上班,這樣的結果石磊並不覺得意外,最主要的是,他還想見另外一個人——禹邦。

  「我今日才知道,原來你就是星磊集團的總裁。」禹邦見了他也挺驚訝的。

  當他得知星磊集團的總裁親自前來公司見他時,他還納悶了好一會兒,他根本沒想到如此赫赫有名的人物居然就是他!

  「這沒什麼,不值得一提。」石磊這番前來,並不想聽那些諂媚言語,他實在沒心情與禹邦客套。

  禹邦望著他身上那股自信,知道光是在氣勢上,自己似乎就矮了一截。

  「楚薔今天為何沒來上班?」石磊見他默不作聲,索性先開口。

  「她……她不舒服,所以今天請假。」

  禹邦沒料到楚薔才剛搬進他家,石磊就前來興師問罪,而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,這事他是怎麼知道的?

  「她不舒服?」石磊的心頭霍然遭受一陣重擊,一顆心提得老高,但是,禹邦那雙閃爍的眼神,卻讓他產生了戒心。「我想她是被你軟禁了吧?」

  「你這是什麼意思?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啊!」禹邦若不是看在他是星磊集團總裁的份上,早就把話題攤開來講了。

  楚薔是他暗戀了兩年多的對象,無論是在精神或時間上,他都耗費了不少精力,絕不能平白奉送給他。

  「難道我說錯了?她現在不就在你家裡,或是在你早已預先安排好的地方嗎?」他咄咄逼人的問。

  石磊如鷹的神情、靈敏的反應,都讓禹邦感到難以招架,他突覺喉頭乾澀異常,對上石磊那道冷熱炯利的眸光,內心漸漸起了些許不安的騷動。

  「你沒憑沒據的,怎麼能這麼說?」事到如今,他只好裝傻不承認了。

  「楚氏夫妻現在都在國外旅遊,而楚薔和她妹妹居然都不在家裡,你說她們會上哪去?」在石磊捲起風暴的臉上,有著銳不可當的怒火。

  禹邦神色不定地瞪著眼前那杯咖啡,仍執拗地道:「我哪知道?她有行動的自由啊!」

  石磊雙手環胸,往後背靠在椅背上,一股瀟灑不羈的氣勢由他的軀幹、四肢悠閒地散漫開來,他嘴角揚起一抹別具深意的笑容,森冷地說:「你很倔強,但卻倔得不夠聰明。」

  禹邦臉色一變,太陽穴隱隱抽動著,「你如果再胡言亂語,我立刻請守衛趕你出去了!」

  石磊不慍不火、冷靜沉著地看著他,英俊的臉龐染上一層等著看好戲的表情,「我是否胡言亂語並不重要,重要的是,我想證明楚薔究竟有沒有在你的地方?」

  隨著話語的靜默,他帶笑的五官也漸漸變得冷肅。

  「你想怎麼證實?」禹邦不得不承認,自己竟開始有點害怕這個人了。

  「很簡單,到你住的地方。」

  「不!你憑什麼要去我住的地方?我又為什麼要聽你的?」禹邦緊張的神情已開始自露馬腳。

  石磊神色一斂,頗具含義的目光緊緊瞅著他,「你這叫做賊心虛嗎?」

  「你……算你能言善道,不過,我現在很忙,沒空陪你,不好意思,我要下逐客令了。」禹邦猛地站起。

  「原來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?要我走人可以,不過,我聽說你父親於兩個月前入股『日昱』,而且拿到董事的位置,而『日昱』下個月有批貨急著要加工出口,」他沉吟了一會兒,又笑問:「如果我記得沒錯,『明台』和『益齊』是它最重要的加工包商吧?」

  石磊抬起眉睫,帶著邪笑看著禹邦一臉驚悚的表情。

  「你……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禹邦的心臟又開始劇烈跳動,石磊的確是個難纏的人物,光是臉色的變化就令人咋舌的了。

  「你說呢?那兩家公司和我們星磊也有業務上密切往來的關係,如果我以較好的條件、較高的報酬請他們先為我們公司加工,你想『日昱』那批貨還趕得出來嗎?」

  石磊嘴角的笑意散去,神情變得冰冷詭譎。

  禹邦完全傻住了!他怎麼也料不到石磊有這種通天本領,居然能抓住日昱的要害!

  他不禁專注的審視石磊的表情,才猛然察覺他不僅像惡魔、撒旦,更有股深沉冷肅的危險氣質——像一隻碰不得的狂獸!

  「你不能這麼做。」禹邦開始慌了。

  「我只不過是從權的做些應變的事,可不像你利用詭計去約束一個女人。」毫無掩飾的憎恨在石磊臉上清晰可見。

  「我們就要結婚了,要結婚的兩個人當然就會被紅線綁在一塊,怎麼?你吃醋了?」禹邦已被他挑弄得脫軌易怒,完全失去平日素有的冷靜。

  「你利用她徬徨無助的時候拐她嫁給你,難道這也是男子漢的行徑?」石磊傾身向前,目光如炬。

  禹邦苦惱地捶了一下大腿,咬著牙說:「好,我給你地址,如果她親口告訴你她願意嫁給我,我也希望你能放手。」

  石磊半瞇起眼,久久才道:「可以。」

  ※※※※

  當石磊來到禹邦位於西區的公寓時,楚薔正好出去購物,替他開門的是楚薇。當她看見心中仰慕的大哥哥時,忍不住開心地大喊:「大哥哥,你怎麼來了?你怎麼知道我們住在這裡?」

  「妳別把大哥哥看扁了,我自然有辦法。」

  他摸了摸楚薇的頭頂,逕自走了進去。他先觀察了一下這裡的擺設與格局,看到各種名牌飾品就佔去大半,可見禹邦那小子不僅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,也極著重物質方面的享受,像他這樣的男人,能為楚薔委身在一間公司當個小小的職員,可見他對楚薔還真是有心。

  看來,他的確不能小看這個對手,以往是他低估他了。

  「小薇,昨晚妳是和姊姊睡在一塊兒的吧?」他突然問道。

  「是啊!你為什麼這麼問?」

  石磊陡地一臉尷尬,他抓了抓後腦笑說:「我怕妳所說的那位禹大哥會欺負妳姊姊。」對於禹邦的人格,他可不敢信任。

  「他為什麼要欺負我們?」單純的楚薇仍是一臉疑惑。

  「這……沒什麼。對了!小薇,如果大哥哥想先帶妳去一個地方,妳願不願意跟我去?」石磊技巧性地岔開話題。

  「可以呀!可是我得先跟姊姊說一聲,不然她會擔心的。」楚薇笑著回答。

  「可是妳姊姊不在啊!這樣吧!妳先跟我回去,我晚點再來這裡告訴妳姊姊。」

  「那就沒有問題了。我什麼時候跟你走?」楚薇並不想待在這屋裡,這裡既無聊又沒趣,換個地方或許就沒那麼乏味了。

  「現在,如何?」石磊露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。

  「可以。」楚薇也很信任地答應了。

  ※※※※

  當楚薔回到家卻不見楚薇時,簡直嚇得又慌又亂,楚薇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,行動又不方便,她會上哪去呢?若是壞人入侵,門鎖又沒被破壞,屋內依然整齊如初,沒有半點跡象呀!

  她在六神無主下,急忙撥了通電話給禹邦,當她由他口中得知石磊曾去找過他,也得知這裡的地址時,整個人登時愣住了。

  是他帶走楚薇的嗎?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?

  她不再延宕,立刻拿起話筒按了石磊住處的電話號碼,緊握話筒的手心不時沁出冷汗。

  約過數秒,電話果然接通了,楚薔立即衝口而出說:「石磊,我妹妹是不是在你那裡?你把她帶走到底有什麼企圖?你快把她帶回來還給我。」

  她心急如焚,想不到所得到的回應居然是他狂妄的笑聲,「哈……我說楚薔啊!什麼時候妳的性子變得那麼急躁了?嘰哩呱啦問了堆問題,震得我耳膜都發疼了。」

  「你別顧左右而言他,我……我現在立刻到你那裡去。」她小臉上的冰霜愈結愈厚,都快氣炸了。

  「才一日未見,妳就那麼想念我,迫不及待地想見我,我當然歡迎了。」他一點也不在意在她面前耍猴戲,故意裝瘋賣傻。

  「你……你簡直是無賴!」楚薔握緊粉拳,巴不得能打掉他此刻的狂言妄語。

  她壓根沒想到,自昨晚和他告別後,她還會和他有任何接觸,倘若不是為了楚薇,她死都不會打這通電話的。

  「我無賴嗎?我怎麼覺得妳比較像小人呢?昨晚來我這兒下藥,把我騙上床,今天一大早就拍拍屁股走人,什麼也不留,這算什麼?」他富磁性的嗓音略帶嘻笑的意味。

  楚薔突然語塞,不知該說些什麼。

  「怎麼了?又不說話了?」石磊不忘調侃她,「像妳這樣的女孩子,人家隨便一句話就堵得妳無話可說,怎麼在商場上立足呢?」

  楚薔的眼眶不知不覺又蓄滿了淚,「是啊!我老是被你騙,現在騙不夠,你還要欺負我。」

  「我可沒騙妳,讓妳胡里胡塗把自己的一生幸福送給自己不愛的男人喔!」他端起了臉色,語氣深具威脅力與危險性。

  他氣她不經考慮就隨便答應嫁給禹邦,難道她這麼做只是為了報復他?

  「我的事情你根本管不著!」楚薔倔強的表明立場。

  「是嗎?那我得留妳妹妹在我這裡做客幾天了。」他冷冷地說。

  「你……我可以去告你誘拐未成年的少女。」楚薔突然大聲咆哮,決定這次不再認輸。

  「是小薇自願跟我來的,何況,我也沒對她怎麼樣,瞧妳說的,好像把我比喻成辣手摧花的淫賊似的。」他豪放一笑,那笑聲只能用詭魅來形容。

  楚薔渾身僵滯,背脊一繃,急躁的問著:「你說吧!到底想幹什麼?你究竟要我怎麼做,才肯放小薇回來?」

  石磊抓到了她的弱點,明知道她不會去報警,更清楚她對他的愛意從未消褪,才敢以那麼自豪的語調對她說話。

  「很簡單,明天我得去中部出差,少個助手,想請妳權充一下,妳應該不會拒絕吧?」石磊已開始一步步朝著他奪愛的計畫前進。

  「你開什麼玩笑?你會少助手?別騙人了。」楚薔根本不明白他的意圖為何?也不懂他幹嘛為了找一個助手而大費周章,把楚薇給帶走。

  她心底還有一大團迷霧,楚薇怎麼可能隨他一起離開,連張紙條也不留?

  「妳只要告訴我,願不願意就行了;如果妳同意陪我去一趟中部,我也答應妳,回來後立刻帶妳去見她。」

  「你——」石磊的話讓她更震驚,第六感告訴她,他把楚薇帶走的目的並不單純。

  「妳放心,她在我這裡很愉快,打了一下午的電動,現在已累得睡著了。」他說來悠哉,完全和楚薔心底的緊張形成了強烈的對比。

  「她在你那裡?好,我現在就過去接她。」她已顧不得再見他的後果會如何,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情是否又會再起波瀾?此刻,她得以楚薇為重,務必將她帶回她身邊。

  「歡迎,我等妳。」石磊咧嘴一笑,他早就等著他的小女人回頭哩!他要讓禹邦知道,楚薔永遠都是他的。

  ※※※※

  來不及等禹邦下班回來,楚薔思考了一會兒就立即趕了過去。當她重新踏上那棟樓時,原以為無動於衷的心情居然狂跳不已。

  按了電鈴,石磊立即將門開啟,彷若是刻意在大門處等她。楚薔瞪了他一眼,二話不說就衝進屋內四處找尋著楚薇的身影。

  待她將每間房都看過、找過,卻全都落空時,不禁含悲帶憤地問著石磊,「說!你到底把她弄到哪兒去了?沒想到你竟然是那麼可怕的人!」

  「拜託!看來妳不僅把我當成採花賊,還當我是無惡不作的大壞蛋了。」石磊揚起唇角,語氣帶著不經心的慵懶,恣意暢笑的恥笑她。

  「你不要給我裝笑臉,我要知道小薇的下落。」楚薔梗著聲,已經有明顯的哭意堆積在喉間。

  石磊凝視她那一雙泫然欲泣的眸子,攤了攤手,苦笑不已,「妳難道就不能對我信任一點嗎?」他走到茶几旁拿起一張紙交在她手上,「這是小薇寫給妳的字條,她的字妳應該認得才是。」

  楚薔立刻拿過它,急促地將它看完,上面寫著──

  姊,抱歉讓妳擔心了。

  我很好,我現在在一個地方等待醫生的檢查,請姊姊放心,過兩天我就可以和妳碰面了。

  楚薔仔細研究著上面的字跡,工工整整的,並不像是在被逼迫的情況下所寫的,這讓她更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?

  該答應他嗎?可她好擔心這不過是從一個陷阱,跳到另一個陷阱的區別而已。

  她完全沒轍了!

  「好,我答應你,但你可不能食言,否則我就是死——」

  「唉!妳扯到死這個字幹嘛?再說,我也捨不得妳死啊!」石磊立即打斷她那些憤世嫉俗的話,全身散發著一股令人眩惑的氣息。

  楚薔害怕自己又被他迷惑了,有些逃避地說:「你得保證小薇安然無恙,我……明天再來。」

  「妳別急,我看……選日不如撞日,反正也不差這一天,咱們現在就出發如何?」他逗著她說。

  「你瘋了!我什麼也沒帶,怎麼陪你去中部?」楚替皺起秀眉,盈盈燦然的大眼定定地看著他,卻發現在他眼底暗藏了些她看不懂的東西。

  「這簡單,我帶妳去重新採購不就成了?」

  不待楚薔反駁,他立即勾起衣架上的外套,連他的行李也不帶,就直接將楚薔拉出大門。

  她被他舉手投足間俐落矯健的姿態給吸引住,竟乖乖的被他牽著鼻子走了。

  她幾乎是被動地被他塞進了車內,當車開上了大馬路,他才回頭詢問:「妳還沒吃晚飯吧?想吃點什麼?」

  「我不餓,如果你餓了,就自己去吃吧!我在車上等你。」楚薔仍是一臉的懊惱和憤慨。

  「既然妳不餓,那我們就撐一下,到了台中再用餐吧!」石磊順著她的意思說。

  這些話聽在她耳裡直覺得牽強,更令她火冒三丈,「難道你怕我溜了不成?你放心好了,我妹妹在你手上,我怎麼也不敢跑啊!」

  石磊只是牽動唇角,莫測高深地看著她,「妳儘管出氣吧!隨便妳怎麼做都行,我絕不會回嘴,也不會還手,這是我欠妳的,妳覺得怎麼樣才能讓妳消氣,就盡量做好了。」

  楚薔倏然感到全身血液匯流成一處,在胸口熾烈地跳動著!這種話若是以前,他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,今天是怎麼回事?他居然會承認是他欠了她?

  石磊霍然將車轉進一處暗巷內,目光狠狠地盯住她的臉,雙唇更是不容她閃躲地覆上她的唇,用大手固定著她的後腦,舌頭探入她口中,眷戀地吸吮著屬於她的芬芳,企圖顛覆彼此的思想。

  他稍稍抽離,但仍意猶未盡的舔舐著她的唇線,半晌才開口,「我記得以前妳曾說過愛我,我想知道,到底是不是真的?」

  「那……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我忘了。」她怎能順他的意呢?非得挫挫他的銳氣不可。

  石磊臉色一僵,一絲苦笑逸上唇角,「這麼說,現在這份愛已經不存在了?」

  「對,我已經回收得乾乾淨淨,一點也不剩。」楚薔昧著良心說。

  石磊的胸口有種被刺傷的感覺,他一反往日的冷峻,臉上流露出一臉空洞的傷痛,與一種哭笑不得的尷尬。

  為何她這份情他直到現在才領悟呢?

  楚薔別有深意地看著他若有所思的臉龐,這才確定,他是真的和以往不一樣了。

  「你怎麼了?」楚薔下意識的關心地探問。

  石磊靠上椅背,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,「小薔,如果我告訴妳,妳那天大鬧簽約會場,我其實一點也不怪妳,妳相信嗎?」

  他好像是第一次這麼喊她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她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  「我……」面對楚薔,他頭一次感到語拙。

  楚薔被他彷彿有千言萬語要說的眼神給撼動了,心頭更加困惑迷惘。

  此刻的他和剛才那嘻笑無常的他簡直判若兩人,更和以往那個冷酷殘忍、唯他獨大的他,有著天壤之別。

  這樣的差異,使她惶恐,更覺坐立難安。

  「你到底怎麼了?」她被他那灼熱且有點放肆的眼神給盯得渾身發燙,那眼光好像要將她的神韻一筆一劃都描繪在他心裡似的,是那麼的專注、真摯!

  「妳還沒告訴我,妳信嗎?」他隨意的一句問話,又不費吹灰之力地將楚薔的心攪成一團亂。

  「我不信,你那時候是那麼的生氣!」

  「我的確是生氣,我氣妳的是非不分;氣妳的膽大妄為;卻也佩服妳的勇氣和毅力。」他笑了,神情像是回憶著數月前那個單純、可愛、天真的小女人。

  「我不懂你現在跟我說這些做什麼?你不是要到中部出差嗎?怎麼還不快點走?」楚薔已是頭昏腦脹了,實在不願去啟動那記憶的輪盤,更何況是那麼慘痛的記憶。

  在石磊黝黑清亮的眸中突生一份難解的光芒,他莞爾一笑,「好吧!」

  他排檔一換,車子瞬間繞上了交流道,轉進了高速公路直往南下。

  一路上,他們沒有再交談過一句話,楚薔的視線一直盯著窗外閃爍的車燈,腦海裡卻不停的閃過剛才的片段,在迷糊與懵懂下,她居然不知不覺的睡著了。

  夢裡有她和石磊纏綿的情景,也有和他爭執的畫面,更有他們在楓山初識的回憶……

  那些情節就像是幻燈片,一一在她腦海掠過,突然,一陣重顛驚醒了她!

  她霍然睜開眼,彈坐起身,這才發現自己正在車內,此時窗外一片漆黑,應該已是深夜時分了。

  「妳醒了?看樣子妳好像很累了?」石磊關懷的說。

  「這裡是哪裡?」外頭全是荒蕪的山野,難怪車子會顛簸不斷。

  「楓山。」他沉靜地回答。

  「啊?」她意外極了。

  「我只不過是想帶妳來看看咱們初次相識的地方。」他笑得有絲詭異。

  「我記得這座山不是已經被你賣了嗎?你怎麼還能來?不怕被這座山的主人給轟出去?」楚薔天真的問。

  石磊曬然低笑,揉了揉太陽穴說:「這種荒山野嶺,除非業主已經開始開發,否則是不會去管它的。」

  「我們別再進去了好不好?冷颼颼的,一路上又沒人,怪可怕的。」楚薔搓著手臂,看樣子還真是有點害怕。

  「有我在,妳怕什麼?小傻瓜。」石磊並沒有折返的意思,反而更往山頂開去,「就快到妳喜歡的楓林了,很期待吧?」

  「什麼?你千里迢迢帶我到山上來,就是要帶我來看楓葉?可是那些楓葉現在早就枯了,或許還全死光了呢!」剛睡醒的楚薔,睜著一雙惺忪的睡眼看著他,好像他做的事有多不可思議似的。

  石磊一點也不在意地說:「禿了也無所謂,我可以帶妳回我的老家看看。」他皺著眉,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。

  楚薔這才發現,其實他對山上的家還是有一份濃厚的感情,否則他不會出現這種悵然的神情。

  「那棟屋子還在嗎?」

  「喏!不就在前面嗎?」石磊加快油門。

  到了那幢紅瓦白牆的小屋前,他停下車,拿出鑰匙開了門,裡面倏地漫出一陣霉味,嗆得他咳了幾聲。

  楚薔跟在後頭,建議道:「趕緊將窗戶打開,風吹一吹,味道就會散了。」

  「說得對。」石磊立刻將大門和窗子一一敞開,在空氣的對流下,不一會兒工夫,屋裡那股怪異的味道果真消逸大半。

  「真是奇怪,這屋子裡幾乎一塵不染,連絲蛛網也沒有。」楚薔好奇地東摸摸西碰碰。

  石磊豁然一笑,「這是因為屋子外面種了些除蟲菊,蚊蟲都不喜歡那個味道,自然而然把這裡視為禁地了。」

  她對他睜大雙眼,像個純潔的小妖精,流露出無辜的誘惑,「能帶我去看看嗎?」

  他半瞇起眼,凝視著她那張揉合著溫暖與朝氣的笑紋,薄薄卻線條性感的唇不自覺地揚起一道笑弧。

  「當然可以。」他主動拉起她的手,往外走去。

  楚薔跟著他繞到了屋後,果然看見一整片類似雛菊的小花,在月影的照耀下閃爍著淺黃色的金光。

  「哇——真的好美啊!」楚薔笑開了嘴,此時愉悅的心情似乎已將白天所發生的一切沉悶與尷尬,全都遠遠地踢到一邊去了。

  「來,這邊坐。」他率先走到不遠處的一塊草皮上坐下。

  她點點頭,也走了過去坐在他身邊。

  「也不記得有多久,我沒坐在這裡看月亮、吹晚風了。」

  石磊將手臂交錯在腦後躺了下來,看著天上時亮時滅的星星。

  「你以前常在這看月亮、吹晚風嗎?」楚薔轉過頭問他。

  「那是小時候的事了,我常和石洋待在這裡,說著笑話整夜不睡。」

  「真羨慕你們,我從小在都市裡長大,連螢火蟲都沒看過呢!」她俏皮地吐吐舌頭,也學他躺了下來。

  石磊突然側過身,環抱住她,嗓音低柔沉緩,像極了愛撫催眠,句句突破她的心防,「妳知不知道?妳現在這個模樣有多美?像極了月光仙子。」

  楚薔噗哧一笑,「你卡通影片看多了嗎?我還美少女戰士哩!」

  石磊微愣,霍地大笑著,「妳這小丫頭還真是過分,跟我這個老男人談起卡通,是不是故意想氣死我啊?」

  楚薔望著他眉宇間洩漏出來的笑紋,突然覺得自己在一天當中遇到了好多驚奇,而且全都是關於他的。

  今天的他,時而嘻笑無常,時而眉頭深鎖,而此刻,他又像個頑童般,笑得樂不可支。

  「石磊……」她欲言又止。

  「怎麼?妳有話想對我說?」他握著她的手並未鬆開,反而將她鎖得更緊。

  他勾著淺淺的魅惑笑容,緊緊扣住楚薔的心,她往後挪了一挪,有意避開他的碰觸。

  「別躲,妳這輩子註定得鎖在我身邊。」他定定地看著她,語調又回到以往的霸氣。

  「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她的聲音揚起半度,卻怎麼也推不開他健碩陽剛的身軀。

  「我想問妳,我是不是讓妳傷透了心?」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她柔細的臉頰。

  楚薔無措地瞅著他,發覺他斜挑的眉充滿了挑逗的興味。

  他為什麼這麼問?她不願意在這問題上探究,將他一推,「我要回屋裡去了。」

  石磊拉住她一隻手,輕輕鬆鬆地又將她攬回懷裡,重重的印上她的唇,傳遞著他溫熱的氣息。

  這個吻細膩柔軟,混合著縱容和疼惜的給予;楚薔的內心瞬間被起浮的激盪衝擊著,想親近他的意念悄悄盤據而上,竟忘了拒絕他再度的侵犯。

  石磊突覺體內生猛的力量在奔騰,聲音變得混濁粗啞,「我是真的想知道,妳是不是還恨我?」

  「你究竟是怎麼回事?一下子問我還愛不愛你,一下子又問我還恨你嗎?你幹嘛反反覆覆的,卻又說不出重點?你到底想說什麼嘛?」

  「妳知道我要的是什麼。」石磊慣笑的嘴角抿成一式的冷,突然自喉間吐出一連串苦澀的笑聲。

  「在感情上我曾經受過傷,也因此,我對女人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。直到遇上了妳,妳讓我的心思紊亂,讓我既害怕妳離開,又擔心妳會成為第二個若琳,因此,我對妳做出了一連串連我自己都覺得詫異的行徑。我這麼說,妳應該懂得吧?」

  楚薔聞言,像被人點了穴般地僵在原地,她的腦子混混沌沌,難道他的意思是……他也有點喜歡上她了?

  隨著他低沉的宣告,如火燄般撩人的唇又直直落下,覆上了她的唇瓣,熾熱的氣息烘熱了她的感官,她抬眼望向他燦燦黑眸的深處,卻發現那兒隱含了一絲溫柔。

  他漸漸加深了這個吻,大手撫上嬌軀,幾乎是著迷地掠奪著他身下的柔軟。當她意識到他狂熾的愛撫時,已經欲罷不能,抽不開身了。

  是他眼底的那一絲溫柔迷惑了她?還是他語意中的滄桑惹她心疼了他,這回她沒有再抗拒,任由他放肆的撩起她體內熊熊的慾火!

  石磊的唇噙住她嫣紅的小嘴,恣意吸吮、撩撥,不給她喘息的機會;他眸光黯沉,黝黑的眸攫住了她如水的大眼,每一次的舔舐囓咬,都代表著他狂野的需索!

  突然,他停下了一切動作,瘖瘂的嗓音洩漏了他正忍受著慾火焚身的煎熬,「已經很晚了,今晚我們就暫時在這裡過夜吧!剛才我趁妳睡著的時候,已經幫妳買了些換洗的衣物,等會兒我生火起炕,妳可以先去洗個熱水澡。」

  用力的搓了搓臉頰,他試著揮去一臉的燥熱,倏然起身,掉頭走進了屋內。

  楚薔看著他那寥落的身影,烙印在身上的那股熱力依然久久不散!以往,他從未為她喊過停,總是盡可能的在她身上掠奪求歡,今天他是怎麼了?

  他這種改變竟讓她的心一寸寸的緊縮,彷彿……在為他心痛!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7-9 04:01 PM


承諾
在一切誤會冰釋之後,
你走到身後緊緊環繞住我,
告訴我你是真的愛我,
叫我不要再放下你走,
唉!在那一夜激情之後,
就結下了你我間的愛果。

  一早,楚薔即被窗外成群的麻雀嘰喳聲給吵醒了。她立刻下了床,步出房門,透過窗,她看見石磊坐在屋外的階梯上,手中不知正在把玩著什麼東西?

  她臉頰倏然一紅,忽然憶及昨晚當她梳洗過後,正要換上石磊為她買的衣服時,意外的發現他竟然將她內在美的size拿捏得絲毫不差,不禁心頭溢出了一絲酸酸的味道,心想,那一定是在很多女人身上試驗之下的結果吧!

  跨出門檻,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後,想偷偷瞧一瞧他到底在做什麼?突然,她看見他手中拿著兩片竹葉俐落地纏繞著,才一會兒工夫,就變成了一隻栩栩如生的蚱蜢!

  楚薔驚愕下微張著嘴,沒想到他也有這種絕活兒。

  「送給妳。」石磊將蚱蜢放在掌心上,頭也不回地往後一送。

  楚薔愣了一下,原來他早就知道有一個偷窺者站在他身後好久了。

  她把蚱蜢接了過來,放在手中把玩著,「你教教我好不好?」

  石磊看她那副歡喜的模樣,不禁會心一笑,「改天吧!我想利用時間帶妳到這附近看看,然後在天黑之前我會實現我的承諾,帶妳去見小薇。」

  「你不是說兩天後嗎?」她不解的問。

  「難道妳不想見她?」他笑著反問。

  「不……我只是不懂你為何臨時改變主意了?」其實,她私心是覺得難得能以如此輕鬆的心情待在他身邊,有些不捨罷了。

  何況,在她的潛意識裡,總認為他帶走小薇,是絕不會害她的。

  「這——我想妳去了就知道。」看得出石磊有意對她隱瞞了一些事。

  「你好像挺神秘的。」楚薔以一種懷疑的眼神凝視著他。

  他深邃的眼睛瞇成一直線,前額垂覆的髮絲不平順地流洩,強調出他混血兒的迷人輪廓。

  她突然憶及楚薇曾向她提過有個藍眼的大哥哥陪她,那人該不會就是……

  「我問你,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認識楚薇,也常帶她一塊兒出去?」楚薔對於這個猜測愈來愈肯定,因為依楚薇的個性,絕不會跟一個陌生人走的。

  「她曾向妳提起過我?」楚薔的話猶如在他心中投下巨石!

  「小薇是曾提過這個人,但並沒說是你,看你的反應,我想我猜得沒錯,對吧?」楚薔皺著眉問。

  石磊一愣,心想:反正今晚所有的事情都將揭曉,讓她提早知道了也無所謂。

  「妳猜對了,那個人就是我。那陣子我見妳整天為公司、為妳父親忙碌心煩,所以想為妳分憂解勞。」他說的有一半是真的。

  楚薔的一顆心起落得厲害,她追問:「你從來不管我的事,為什麼……」

  「我不是不管,而是管得徹底,只是不想讓妳知道罷了。」他柔柔的說,既然事情已攤開來說了,他也沒必要隱瞞。

  「管得徹底?」她當真愈來愈不懂他了!若不是她沉得住氣,她真想衝上前掐著他的脖子逼問他。

  「一開始我沒對妳表露心態,是因為連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,只能以狂烈的手段,藉著傷害妳來否絕對妳的好感;但逐漸地,我發現自己竟被妳的天真和單純騙取了情感——」

  「你說什麼?你怎麼可以顛倒是非!」楚薔提高音量,狠狠截去他的話,氣他的強詞奪理。

  到底是誰騙了誰的感情啊!

  石磊只是回以一記無所謂的微笑,眼神倏然變得深沉,「如果我說,妳早已成功的奪取了我的心,妳作何感想?」

  她的胸口突然鼓譟個不停,回視著他,「我……我不懂你的意思?」

  「我的意思是——我早已愛上妳了,在妳大鬧簽約會場的那天,也或許更早,當我們在這裡初遇的時候。」他凝視著她,彷若在說一則故事般自然。

  楚薔踉蹌了一步,難以置信地抖著聲音道:「你……你不要再用甜言蜜語來欺騙我了,你說的那些話,我怎能相信?」

  「我知道妳還愛著我,否則,那晚也不會對我下藥,騙了我一夜激情。」石磊輕言細語的說,笑看她那一副倉皇不定的表情。

  經過昨晚一整夜的思考,他已有了自己的想法,他要楚薔、他愛楚薔,他決定不管她是否對自己的一時迷失而生恨,反正這輩子他將糾纏她到底了。

  楚薔握著拳瞪著他,他的話怎麼愈說愈離譜了。「你在取笑我?」

  更令她心慌意亂的是,她已無法辨認他這番話的真實性有幾分?虛偽的又有幾分?

  「我哪敢?我開心都來不及了。」他低聲逗弄她,「妳別緊張,我不會現在就逼妳嫁給我,對我負責的。快走吧!否則會來不及的。」

  一整天下來,石磊都帶著她在附近兜風,時而看山看水,時而聊天抬槓,反正就是避開敏感話題,一路上兩人倒是相安無事。

  然在,楚薔心中隱約還是梗著一件心事,無法輕鬆坦然。

  就在這抹閒適的氣氛中,時間相對的也流逝得容易,很快太陽就下山了,石磊也依約定載著她來到楚薇所在的地方。

  「到了。」在楚薔還來不及意會的同時,他已將車開進了停車場。

  「這裡是哪?」楚薔從窗口往外瞧,卻在不遠處的一棟大樓上看見了「澄新醫院」四個大字。「這裡是醫院?」

  「沒錯,我想小薇可能已經在手術室了。」石磊面無表情地下了車,帶著楚薔進入醫院,上了手術室的樓層。

  楚薔愣愣的讓他牽著她走,當他們來到手術室門外時,她竟發現她的父母,還有禹邦全都在!

  可爸媽不是在國外嗎?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

  「小薔,妳終於來了。小薇剛進手術室,醫生說她兩腿的復元機率很大,我真是又開心又緊張。」楚母向她走了過來,喜極而泣地又說:「這真該多謝石先生的幫忙,是他由國外請了一位神經專科的醫生回國,特地為妳小薇診治的。」

  楚薔瞠大了眼,莫名地看著石磊。

  「你和我父母早有聯繫?」那麼,他倆的那段事情爸媽也全都知道了?

  「其實,是在兩個月前妳爸爸受傷後,石先生才找上我們的。他說他是妳的朋友,因為發現我們公司有意圖不軌的人士,想趁妳爸爸受傷不能主持公司業務的時候在公司帳務上做手腳,所以特地來知會我們。而今天楚薇開刀,也是他昨天早上臨時通知我們,我才和妳父親趕回來的。」楚母替石磊回答。

  楚薔緘默了半晌,久久才問出口,「那時候我已在公司坐鎮,怎麼會沒發覺?」

  一直保持壁上觀的石磊這才開口,「妳在商場上還是個生手,縱使已受過不小訓練,但只是紙上談兵,那些有心人士若真想欺騙妳,絕對能做得天衣無縫,另外……」

  他斜瞟了禹邦一眼,邪邪地笑說:「那時候妳忙著應付這傢伙的死追蠻纏,早已分身乏術,根本管不了那麼多的事。」

  楚薔被他調侃的面紅耳赤,瞪著他說:「那你呢?又是怎麼知道的?」

  「很簡單,因為我關心妳。」石磊靜觀她的反應,眼神陡地變得迷離深邃。

  禹邦聽在耳裡、惱在心中,喉結明顯地上下滾動,「石磊,聽你這麼說,好像我不關心楚薔了?」

  「你不是不關心她,而是你把你的關心全放在兒女私情上了。」石磊揚揚眉,揶揄他的意味又濃又嗆。

  禹邦瞪著他,卻找不到話為自己反駁。

  石磊轉身走向楚薔的父母,「小薇才剛進手術室,等待的時間還很漫長,這層樓的底端有間家屬休息室,我看您還是先推楚伯父去那裡休息吧!」

  「石先生,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──」

  「您不用客氣,說不定我們的關係以後還會改變呢!」他帶笑的眼,往楚薔的臉上斜睨了一下。

  待兩位長輩離開後,他又走到楚薔和禹邦之間,瞇起淺藍色的眼瞳,揚起唇角,帶著魔魅的笑意,「我知道現在時機不對,但既然我已將情敵邀請到了現場,總不能處於挨打的份吧?」他微瞇的眼變得專注,沉重地接著說:「楚薔,我現在正式向妳求婚。」

  楚薔頓時像觸了電般,動彈不得,想不到他會對她說出這句話。

  石磊不等她完全消化完這幾個字,馬上又對禹邦說:「我實現我的諾言讓楚薔自行決定,所以才把你找來以示公平,至於結果如何就全看楚薔了,不過,我對自己有信心。」

  「石磊,你不要太狂妄自大了。」禹邦對他可是恨得牙癢癢的。

  石磊僅是抿唇一笑,對他荒謬的挑釁行為直覺好玩,「你可以盡量逞口舌之快,我只等結果。」

  他轉向楚薔,「我會給妳形式上的考慮機會,但我相信妳終究會是我的,我想,在我說了那麼多之後,妳也該懂我的意思。晚餐時間差不多到了,我們去買些東西回來給伯父、伯母吧!」

  他一點也不在乎禹邦的想法,摟著她的肩就往樓下走去。

  禹邦這才感到不對勁,連忙追著叫道:「等等……我也去!」

  ※※※※

  經過大半夜的手術,楚薇終於被推出了手術室,當所有的人從主治醫生口中聽見「手術非常成功」這幾個字時,楚薔母女忍不住抱在一起,喜極而泣。

  石磊則大大地鬆了口氣,拍拍林醫師的肩,對他露出一抹感激佩服的眼神。

  「太好了!我作夢也沒想到小薇有一天真的能走路了!」楚母拭著淚,對林醫師說:「謝謝你,謝謝你的幫忙。」

  「不用感謝我,你們應該感謝的是石磊,是他拿著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,逼我推掉美國所有的工作,坐噴射機趕來台灣的。」

  林醫師一身疲憊,但也不忘開石磊的玩笑,誰教他倆的交情不凡呢!

  石磊和他曾是國小的同學,當兵的時候又湊在一塊兒,只差沒穿同一條褲子過日子。

  「你還是沒變,伶牙俐齒的,真是讓我受不了!趕緊去休息吧!瞧你累得滿頭大汗。」石磊推了他一把,表現出男人之間的情誼。

  「你們看,他就是這樣,常常把我當成用過即丟的垃圾。」

  「去你的,世界上哪有像你那麼跩的垃圾啊!」石磊用手肘拐了他一記。

  「好了,我不開玩笑了,病人還得在觀察室觀察一天,避免感染,等到明天晚上轉入普通病房後,你們就可以進病房去看她了。」林醫生臨走前交代了一句。

  「我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妳爸爸,他雖然不會說話,但我知道他一定也會很開心、很安慰的。」說起老伴,楚母又落下了淚。

  「媽……您別這樣。」楚薔安慰道。

  「真是的,我哭個什麼勁嘛?你們好好聊聊,我去看妳爸爸了。」楚母發自內心的一笑,隨即離開了。

  「禹大哥,你也先回台北吧!既然楚薇手術成功,我想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。」楚薔對他說話時,一直保持著客套,這讓禹邦心裡感到極不舒服。

  雖然他早已有落選的準備,但就是不服氣讓她和石磊單獨在一塊兒。

  「反正明後天是週休二日,我可以等楚薇確定沒事後再走。」他對石磊露出一抹挑戰性的表情。

  石磊僅是撇唇輕笑,搖了搖頭。

  突然,他身上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,他立刻走到角落,打開話機回應。

  楚薔看著他和對方聊了幾句後即朝她走了過來,「公司出了點問題,我得回去處理一下,最晚兩天後就趕來。」

  「要緊嗎?」楚薔關心地詢問。

  石磊隱隱一笑,寵溺地撥開散落在她額前的劉海,「沒什麼事,妳乖乖等我回來就行了。」

  「那我送你。」楚薔已管不了許多,跟著石磊一塊兒進入電梯,徒留下禹邦那副灰頭土臉的氣餒模樣。

  在電梯裡,楚薔輕聲問道:「你……今晚和我說的那些話,都是真心的嗎?」

  石磊不答反問:「妳會選擇我嗎?」

  楚薔一時怔住了,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,「我……我不知道,如果我誰都不選呢?」她抬起迷濛的雙眼,企圖由他深如清潭的眸底窺探幾許真情。

  「那我會一直等下去,」他捧起她的臉蛋,端正臉色,「我知道已經對妳造成的傷害是無法彌補的,但我會盡力而為,將它烙在妳心底的傷痕化到最淺。」

  他低頭尋找著她的唇,綿密多情的吻住她,他早就想要這個吻了,全是禹邦那個跟屁蟲害他不能如願以償。

  兩人分開後,楚薔舔了舔唇上他餘留下來的味道,「我是說真的,如果我還不能昧著良心選擇你呢?」

  雖然他的懺悔與改變已深深撼動了她,但過去的傷害畢竟是慘痛得讓她難以漠視的,而她此時的心只能用拔河來形容,拉扯間全亂了方向。

  「我說過我會等,而且絕不會怪妳。」

  他再一次俯首舔舐著她的唇線,嘶啞的在她耳畔邊,「但千萬別讓我等太久。」

  他的吻隨著他的纏綿耳語而如燄如熾,直到電梯停止,他們才不得不分開,暗自喘息著。

  到了醫院大廳,他佯裝嘆了口氣,「送君千里終需一別,我看妳還是跟我回去算了。」

  他笑得慵懶且令人屏息,似乎是有意撫平楚薔紛擾的心情。

  她也露齒一笑,「你還真會說笑話。」

  石磊伸出手揉了揉她粉潤的臉頰,炯亮的雙眸停留在她臉上,「我走了。記著,別讓我等太久。」

  轉身後,他剛毅挺拔的背影隱身在凌晨微露的曙光中。

  楚薔一時怔傻在當場,她發現自己的心跳快得像失翼的風爭,一股戰慄自末梢神經傳到大腦,再從大腦竄到身上每一個細胞,絲絲溫馨泛在心頭。

  可是……接受他的求婚她還是沒把握,過去的傷痛已造成,想平復,也不是那麼容易啊!

  ※※※※

  楚薇手術後已過了五天,醫生表示她恢復的情形非常好,只需再加強復健,不出三個月,一定就可以憑自己的力量丟開輪椅,邁開漂亮的每一步。

  這個結果令楚薔一家人興奮不已,至都浸淫在一片喜悅中,

  禹邦已在三天前回台北了,在楚薔遲遲沒有給他結果的情形下,他似乎也死了心,黯然的離開台中。

  只是石磊呢?他明明說兩天後會回來看楚薇的結果,為何這一去卻沒了消息?甚至當她打電話去他的住處時,也沒有人接聽。

  「姊,大哥哥怎麼都不來看我呢?他到底在忙些什麼?」楚薇無聊地躺在病床上翻著雜誌,卻怎麼也看不下去。

  「我也不知道,反正他要來就會來。」楚薔有些賭氣的說,氣他的言而無信。

  「可是他以前答應我,會在醫院陪我的。」楚薇噘著唇叨唸著。

  「他這種人說的話哪能信?」事實上,楚薔也是心不在焉的,心裡的忐忑不安卻無法向人訴說,她知道,自己是無法離開他,更無法漠視他的。

  這時,病房內的電話赫然響起,楚薔前去接聽,原來是林莉打來的!

  「林莉,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?」

  「是石磊告訴石洋,石洋又告訴我的。」林莉的聲音有些急促。

  楚薔心口猛地漏跳一拍,突生一股不好的預感,「發生了什麼事嗎?」

  「是石磊大哥他……」

  林莉吞吞吐吐的模樣,更是刺激著楚薔心臟的狂跳,「他怎麼了?妳快說啊!」

  「他……他三天前,從辦公大樓搭電梯下來的時候,電梯發生故障,差點夾住一位員工的小孩,他急著將他抱開,卻夾斷了自己的左手骨,這幾天他都住在石洋那裡,由他照顧。」

  「你們怎麼不立刻告訴我?」楚薔急促的口氣在在說明了她對他的關心。

  林莉委屈的聲音自話筒傳出,「是石磊大哥不讓我們說的,可是,我看他又好像很焦急的想趕去見妳,所以就忍不住偷偷告訴妳。」

  「好,我馬上就趕過去。」

  掛了電話,和楚薇交代了幾句話後,楚薔立刻像急驚風般的衝出了醫院。

  ※※※※

  當楚薔趕回台北時,石磊已離開石洋的地方,返回自己的住所,於是,她又趕了過去,才要按電鈴,門卻突然打開了。

  「小薔,是妳!」石磊詫意地看著她,毫不掩飾臉上的驚喜。

  石磊一副外出服的打扮,看樣子正要出門。

  「我聽說你受傷了?」楚薔見了他,雙肩抖動的厲害,兩行淚因而滑落,她在他措手不及下衝進他懷裡,埋在他胸前哭泣。

  「怎麼了?我已經沒事了。」他摟緊她,暗自吐了口氣,心裡溢滿了一股溫暖的情潮。

  受傷後這幾天,他一再害怕因為自己的食言讓楚薔生氣,而接受了禹邦的求婚。

  她看見他的左手肘用紗布捆紮得厚厚的,心口就隱隱顫疼,「還說沒事?他們說你的左手骨都夾碎了!」

  「他們?是石洋和林莉嗎?」這兩個喜歡加油添醋的傢伙!

  她點點頭,隨即發現他像是要出門的樣子,「你要去哪裡?」

  「我不放心妳和姓禹的那小子在一塊兒,正打算南下找妳呢!」

  見了她,石磊心中的大石總算落下。

  「你可以告訴我,讓我來看你啊!為什麼要隱瞞?」她忍不住嗆鼻的心酸。

  「我怕妳擔心啊!小薇的事已經把妳忙得一團亂,我怎能再將壓力加諸在妳身上?」他以一雙足以融化任何女人的深眸凝視著楚薔,撇開唇角一笑,「何況我也沒他們說得那麼嚴重,只是傷了肌肉,妳看我這把硬骨頭還是好好的。」

  她研究式的看著他,「是嗎?我不相信。」

  他攀住她的肩,柔柔懶懶的笑著,「小傻瓜,如果我真的那麼嚴重,早就打起石膏吊上一隻臂膀,哪像現在這樣隨便包紮就可以了。」

  他喜歡看她關心他的模樣,卻不喜歡她在他面前哭泣。

  他曾向她保證,從今以後,要用快樂來填補她未來的日子,不再有淚水、心傷。

  「他們為什麼要騙我?林莉是我的好朋友,怎麼可以這麼做呢?」楚薔嘟著小嘴,抹乾了淚水。

  「不過,我倒要感謝他們的多事。」他笑得有些詭異。

  「嗯?」楚薔不解地看著他。

  「不懂?他們把我的新娘子逼來我身邊,我當然得感謝他們囉!」他摟著她進屋內,嘴角的笑意有些狂妄。

  「誰要嫁給你啊!」她彆扭地坐在沙發上。

  石磊受傷的消息把她的心從台中攪亂到了台北,剛剛才稍得喘息。

  她不得不承認,原來自己的驚慌是如此的強烈,對他的關心也早已超過她所能承載的範圍。

  「可以給我答案了嗎?」石磊半蹲在她面前,五官分明的俊臉上燃燒著一團熾熱火苗,投射出一股不可思議的魅力。

  他緊握住她的手,眼光如火,悅耳磁性的嗓音更是如愛撫般地輕輕撩遍她的全身。

  「我只想知道,你忘記她了嗎?」楚薔委屈地問。

  「妳是指……」

  「你的前妻。是她讓你對女人產生偏激的想法,我想知道……她在你心目中的重要性究竟有多少?」她低下頭,不敢注視他那雙漸漸變沉變暗的藍眸。

  石磊久久不語,彷若拒絕回答;楚薔眼眶發燙,心頭酸楚,只能悲戚的冷笑。

  「我懂了,是我異想天開,我這就離開。」

  她欲起的身子陡然被石磊強行壓制住,被他鎖死在單人沙發中,幾乎無法喘息。

  「你為什麼不放我走?反正你心底最重要的人不是我!」

  想不到石磊卻突然咧嘴大笑,簇亮的目光一絲也不容她遁逃,「愛吃醋的小女人,原來妳擔心的是這個。」他搖搖頭又說:「妳還真是不了解我,我既已決定追妳,心裡有的也僅是妳,妳怎麼還不信任我呢?」

  「但你為何不回答我?」她為自己抱屈。

  「是妳問我她重不重要啊?既然不重要,就根本連提都不必了。」他故作無辜的扁著嘴。

  「你還貧嘴!」她抬起拳正要捶下,卻被他一把抓住,攬進懷裡。

  「既然妳自己投懷送抱,無論願不願意、答不答應,我都不會放妳走了。」他緊緊箍住她,還不忘上下其手。

  「別這樣,我還沒問完呢!」她躲著他不安分的兩隻大手。

  他無奈地撤回手,嘆口氣端坐好,「好,我就乖乖的待在原地接受妳『開膛剖腹』的審問吧!」

  他雙手抱胸,好整以暇地笑看她那張倔強的小臉。

  「還……還有,上次從這兒出去,和在餐廳遇見的那個金髮美女呢?她們又是誰?你們是那麼的親密……」說著說著,不禁有些泫然欲泣。

  「妳說她啊?」他隱隱一笑。

  「怎麼了?」

  「她以後將和妳成為一家人。」他莫測高深地說。

  「什麼?一家人?」她臉色倏地漲紅,難道他想學古人來個三妻四妾不成?那她寧願不嫁,也不肯委曲求全。「你去向她求婚好了,我放棄了,我才不當你的午妻呢!」

  「哈……誰說要妳當我的午妻來著?那我晚上的需求誰來解決?」他附在她耳畔呵氣,搔得她心癢難耐。

  「自然有人會替你解決。」她堵氣道,回過臉躲開他蓄意的撩撥。

  「還在吃醋?那些女人我全不記得了。」

  他對以往自己的報復行徑感到自責,即使那個時候他抱著別的女人在她面前恩愛時,心裡想的還是她,所愛的人也是她啊!

  唉!怪只怪他自己一時理不清想法,而鑄成大錯。

  「可是那個金髮——」

  「她是我表妹Anne,是我母親在美國的姊姊的女兒,半年前,我阿姨找到我,因此,我們之間有了聯繫,那幾天正好Anne來台灣做短暫的旅遊,便由我作嚮導,本來想向妳介紹,哪知會遇上妳和禹邦一塊兒用餐的親熱場面,害我一時怒急攻心,所以就讓她合演了那場戲。」

  他抹了一下臉,苦笑著,從未料到自己也有表現得那麼幼稚的時候。

  那時候,他早就知道自己對楚薔的愛已是深陷得無法回頭,可他卻還一昧的逃避,如今追得辛苦也是他自找的。

  「磊……」楚薔拂過他那略為憔悴的臉龐。

  「小薔,我等不下去了——」

  他赫然重重的攫住她的唇,舔舐著她紅色的唇瓣,一手隔著外衣緊緊撫弄著她豐腴的乳房,一手已迫不及待地解著她的襯衣鈕釦。

  突然,由她口袋中掉出了一樣東西!

  石磊拾起一看,原來是那隻竹葉蚱蜢。

  「這是?」他眼覆紅暈,已是激情難當。

  楚薔暗低著頭,囁嚅道:「它的一隻翅膀散了,你答應要教我,所以……所以我想請你……」

  「請我教妳?」他逼近她的臉,以舌輕點著她的鼻尖。

  她羞赧地點點頭。

  「我是個商人,從不做虧本生意,拿東西來交換如何?」他邪魅地笑問,深炯的眼底閃爍著幾分戲謔。

  「嗯?」她不懂。

  「還記得那晚妳拿出了渾身解數來挑逗我,簡直讓我意猶未盡,我還想再嚐嚐那滋味……」他狡猾地笑了笑,雙眼直盯著她鮮紅豐潤的唇瓣。

  「不要——」才一剎那間,楚薔臉上的緋色已由耳根紅到脖子。

  她怎麼也不敢去想像那晚的情景,那時的自己有多放蕩、多不知羞恥啊!

  「不要?那我就不教妳竹蚱蜢怎麼做囉!」他一副跟她談條件的篤定樣,低沉沙啞的嗓音吐出近乎無賴的字眼。

  「你怎麼可以?事隔多日,我早就忘了嘛!」她窘迫的嬌斥,一抹紅霞更深的佔住她的臉。

  「那沒問題,我可以慢慢喚起妳的記憶。」

  他將她倏然抱起,輕放在地毯上,溫柔的眸光與她相對,「我記得我們好像就是在這裡做愛的。」

  「啊?」楚薔將兩隻小手抵在胸前,所有的目光全被他鎖在熾熱的眸光中。

  石磊的嘴角浮現一抹曖昧的詭笑,手鑽進她的柔軟乳丘上,盡情撥弄那兩顆粉嫩的蓓蕾。

  「想起來了沒,嗯?」他低嘎地探問,猛地咬住那嬌蕊。

  「呃──」她暗抽了一口氣,全身的細胞似乎都在為他焚燒。

  他放肆的揉搓著她兩腿間的柔軟處,撥弄那興奮漲紅的小核,「答應嫁給我嗎?」

  她睜開氳紅的眼,灼烈地看著他……這個她拿所有心思去愛的男人啊!但為了報復她曾受過的苦難,她仍倔強地不開口允諾。

  石磊突然停下動作,笑睨她不馴的眼眸,「嫁或不嫁?」

  楚薔難捺地扭動著身子,瞪著他那雙挑釁的笑臉,突然笑了!

  她甩開矜持,倏地翻起身解下他的褲頭,「讓我試驗一下,你值不值得我拿終生去賭。」

  「放心,這回我沒有被下藥,鐵定可以讓妳玩整夜。」他乾脆四平八穩地躺著,任她擺佈。

  楚薔聽了,臉一紅,動作突然停頓下來,「那……我的竹蚱蜢呢?」

  「讓我拿一輩子、下輩子來教妳吧!」他對她眨眨眼。

  「那麼久啊!我才沒那麼笨呢!」她蹙了一下眉。

  「妳呀!在我心裡永遠是個『笨老婆』。」他挑高眉,溫柔的眸光停駐在她高聳的胸上,下腹早已熱血沸騰。

  「什麼?你那麼看不起我!好,小心我一夜不饒你,鐵定讓你親口對我求饒。」她嘟起嘴,開始扒他的衣服,決定將當初他對她所施予的手段,全都還給他!

  「好,我領教了。」

  老婆這麼主動,還真是做老公的福氣,石磊當然樂得接受。

  窗外寂靜,除了些許輕揚而過的車聲外,只留下滿屋子旖旎的愛語……

  是誰說的?凡事均有一體兩面,恨因愛而生,怨乃情而起。

  恨、怨迂迴環繞,再度回首,已成纏綿綢繆;恨不再、怨已滅,寸寸潛化為一股深愛濃情、綿密情長……

  全書完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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